回头一看,聂懿那雾蒙蒙的眼睛却幽黑的看她,灵均别扭的转过头去,那人只留下一句话:“聂桢快三十了,你可别招了他的忌讳。”
三十岁?比父亲还大的年纪?灵均越想那张张牙舞爪的脸越想笑,却转念一想。聂桢、聂懿,上雍聂氏之人啊,怪不得…
寒食和清明那两天飘飞的柳絮也慢慢坠落了下来,将上雍布满了绒毛一般。夏至之后,天气渐渐炎热起来。
“夏至东风摇,麦子水里捞。夏至东南风,平地把船撑。冬至始打霜,夏至干长江。冬至江南风短,夏至天气旱。夏至东风摇,麦子坐水牢…”城中的歌儿歌女自然不会忘记夏至后的凉薄轻衫,个个露出白皙的肉体,上雍简直陷入了炫目的肉浪中。
“真够□□的…越是天子脚下,越是纵情声色。”天心站在高台之上,看着下面火热的娼妓们,露出些讽刺的笑意,“不过,我和她们没什么区别。”
灵均口中的烟气轻轻吐出去:“大事将近,姑姑今日就会到了。”天心沉默半响,似在观望南方的家乡一般,将身上的轻纱慢慢裹住:“天贶节就是改朝换代的日子,我终于能够成为真正的姜家巫女了。”
灵均嗤笑一声。
天心却也低敛妩媚的眉梢:“传说九天玄女为化身玄鸟,乃商姜先辈,后传先祖姜子牙兵法,布阵九天玄女书。天贶节乃是玄女重降天书之时,只有王霸之人方能被玄女赐书。”
灵均淡淡的磕着烟枪:“神灵怪异不敢全信,惟望敬神而远之。”
天心嘿然一笑:“尊儒远道,不逊祖宗。”
灵均摸着身上那精美古朴的巫女服,却一时间说不上什么滋味。
房门被粗暴的推开,然后出现了姜女罗风尘仆仆的身影。那张冷艳的娇容带着些疲倦,却仍然不损光彩:“好好谈谈你的信吧。”
香气袅袅,素手拈香,女罗虔诚的敬拜先祖,看着一旁端坐的两个女子。
天心口吐烟气,仍旧看着窗外:“无论姑姑你如何说,这次我一定要将声势闹大。”
女罗不可置信的摇着头:“疯了…一个个都是疯子。巫女祭祀是神圣之事,怎么能像□□一样在大庭广众下倚栏卖笑呢。今年我事务繁多,明年天贶节才能正式传你巫女之职。”
天心嘴角露出了标志性的讽刺笑意:“时间不是问题,一年我可以等。神圣?恪守着那些条条框框,人人都去爱时下最流行的郑卫之音,那些所谓的清贵血统,早就已经是愚蠢的东西了。”
女罗尖利的叫喊出声:“不要如此大逆不道!”
天心看着她疲倦却执拗的面容,低低的垂下头:“曾几何时,姜家也不是任人欺凌的,可是天性使然,竟然让我们的命运变得不幸。如果我们有足够的力量,就能够保护自己的族人。”灵均偷偷听着她低低吟喃出声:“那样受伤害的时候就不需要独舔伤口了。”
原来如此,灵均的心中忽然一痛,渴望被人爱,渴望在受伤时有人安慰,人都是一样的。
女罗想要辨别几句,却发现那一向笑着的少女已经是泪流满面。
她别过头去,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劳:“天心,你又怎么了呢。我也很累,总是在追逐,却不能靠的太近。哎,多情多伤,少情少艰…”
灵均看着女罗离去的萧索身影清了清嗓子:“她似乎答应了。”
天心脸上的泪痕一抹便不见了,柳眉高高挑起:“这只小老虎一向都是纸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