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罗漫不经心的歪着头,手指机械的转动着,眼睛呆呆的看着一旁春发的虫儿打架。容桑叶从廊中走了出来,平日消瘦的身姿越发轻飘:“眼下我马上就要回杭州了,看灵均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的下。”姜楚一磕磕手中的烟枪,吐出一口沉沉的烟气:“桑子姐,你也别太担心她了,她大了,不能像孩子一样宠着。”女罗默默的转头不去看他们:“你总是出去大仗做事可能不知道,她小时候混在曼苑,生离死别人情冷暖见到过不少,可是她被你养成个女士子的德行,对宋之韵这样含冤而死的人怎么能没有半点怜悯呢。”姜楚一沉默半响:“我知道,女儿也是心疼我,她知道我郁郁不得志,便也怜屋及乌。但是人还要活着…”
容桑叶许是家中的医药铺子需得人照顾,此时若还不回去,怕被夫家那些虎狼糟践成什么样子呢,只是她仍旧不放心。“阿隐,齐将军并没怪罪于你吧。”
姜楚一想起了对方那张无懈可击的脸上微微一愣,随后却露出了极复杂的表情,看来他也没想到宋之韵竟然会以身殉葬。他们不咸不淡的说了两句话,两个人彼此都有些寂寞无言。走的时候,齐贞吉沉沉的仰天叹息一声:“我们都不如她!”
“桑子姐,你还是回去,我让令狐曦送你回去。现在支道承借用此事对敌对党羽大加挞伐,那晚你和灵均纵然冷静逃跑,可是难免会被牵涉其中。”
容桑叶一听“令狐曦”就别扭的很:“不用那个不靠谱儿的混蛋,万一我把他不小心打死了还得背上人命官司。”姜楚一颇感兴趣的撑着下巴,以后他要好好请教令狐曦,怎么把容桑叶惹成这个样子的。
容桑叶转念一想,还是回屋找了半天,看到灵均斜斜靠在一边,正懒懒的在一丝光下读书。她心中感慨,如女儿养了多年的孩子终于长大了,仿佛还是那个小时候陪着她采草药的娃娃,睁着灵气的大眼睛,顽劣又淘气,但是长辈只要装作伤心的样子她便乖乖的任由别人调教。
灵均放下手中的书便迎了上去:“容姨,坐。”容桑叶轻轻坐下,清淡的眉眼度上几分柔光:“你一直都那么胆大,小时候我去泰山菜药,没想到你就偷偷跟了过来,那么高的山顶,偏偏你还乐呵呵直笑。但是灵均,你现在长大了,那就要收收心性了,看看你们姜家的女人都死在什么身上,你就不要学什么。阿灵,我知道你因为父母的事情心中愁思很多,也知道你因为宋之韵的死自责,可是人再苦都要过日子,就像我这样的人,仍旧要守着那个牌位过下去。”灵均只是痴痴的笑:“我晓得。”容桑叶看她的笑,依稀还是如此熟悉,却感觉她的身上似乎发生了什么微妙的变化一样,整个人就如同被溪水包裹的山石一般密不可查。
简直和妙仪一样啊…妙仪,你在天有灵,不要让你的女儿重蹈覆辙!
翌日,一行人送走了容桑叶,看着她和令狐曦纠缠的身影渐渐远去。
她刚自回屋,女罗便在她耳边轻轻耳语:“你看那桌子上都是你未来的丈夫。”灵均掐了掐她圆润的肩头:“净胡说,我一个人还能娶一百个丈夫不成!”女罗张着嘴看她:“你一点儿都不感兴趣?我告诉你,里面还有齐三呢。”灵均只是从容的拾起手中的针线,淡淡的低着眼皮:“无论是哪桩,都是不划算的买卖。”女罗不赞同的啧啧两声:“你好歹也是个做过生意的,而且也颇有能耐。怎么能不知道——路不铲不平,事不为不成。无论咱们付出多少,那可是你下半辈子的幸福,用一时的艰辛换百年的安稳,至少不亏了。”
灵均也不反驳她,只是笑笑:“我爹哪里有嫁妆,她平日的用度都是朝廷留下的微薄赏赐,可他每次办差都是私卫,也就剩个零头,这不,刚攒完你的嫁妆,要是再攒下我的、天心的,他这辈子没得攒了。难不成你要给我拿嫁妆?哎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