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娥又不忘嘱咐:“除了样子,姑娘还得记住一点,千万不能直起腰来,最好也不要抬起头,宫里的小太监们时时刻刻都是塌腰低头的。”
姜涟点点头,明白她的意思,皇宫是三六九等分得最为清楚的地方,那些最底层的小太监,连直腰抬头的资格都没有。
她站起身,弓腰垂头地走两步,只要不细盯着,也瞧不出纰漏来。
“姑娘在这儿稍待,奴婢去知会皇上一声。”宫娥朝她行了行礼,快步退出偏殿。
姜涟复坐回椅上,适才当着那宫娥的面,没好意思说人家给她束的发太紧,这会儿受苦的倒是她自己,额上的皮肉勒得有些疼,她伸手想朝外抻抻,又怕弄坏了发髻自己弄不回去,无奈只能用手指伸进帽檐里,以指腹轻轻揉揉疼处。
夜色渐渐深沉,泼墨似的尽数染成黑色。
她等得都生出困顿,殿门猝然被推开,惊得她顿时坐正了身子,再回过头来,恰恰看见身着总管太监蟒服的皇帝。
衣上金绣团花,腰间宽绣带,下裳坠有流穗,因颜色过于混杂,猛地看过去略显俗丽,可是锦衣华靡,远远掩不住金相玉质的面容,他踱步过来,依旧是矜贵朗润的意味。
姜涟看得有些呆,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为着他的打扮。
他似乎也意识到什么,扯了扯衣摆略显局促,“我穿这个很古怪?”
姜涟低头看自己的衣裳,皱起眉头,“我应该比皇上更古怪。”
“倒是很像……”皇帝想不出称赞的话,定睛看着她,抬手指了指她的头顶。
她不知所以,抚上自己的头发,并未发觉有什么错处,无奈跨步走到案前拿过铜镜,才看到自己鬓角的头发垂落在一侧,应该是适才不慎碰出来的。她拢了拢再次塞进帽中,可那缕离开束带的青丝不听从她的命令,又缓缓滑落下来,她没别的法子,手指捻住发丝探往官帽深处,意欲将他直接塞到束带中。
一手拿着铜镜,一手“驯服”发丝,她手一时拿捏不准力度,手指将官帽整个顶了下来,她的头下意识的后仰,反倒让官帽掉落的更快。
她慌忙回身去捡,未曾想皇帝已经弯腰替她捡起来。
她要去接,他却并未给她,低声道:“我来吧,日日见到太监们,比你熟悉他们的官帽,你若是动手戴错了,只怕咱们一会儿出不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