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彦凉执起他冰凉的手放在自己手中揉搓暖和，他却抽出一只手伸入怀中，掏出一张叠好的薄纸予他。顾彦凉笑笑，将其攥在手里，沉默不语。末了，众目睽睽之下拥他入怀，蜻蜓点水般轻吻，队人倒是也不稀奇，只静静看着两人。

马儿不耐地嘶鸣，方才松开了他，翻身上马。风雪愈狂。陆柒玖默然见顾彦凉将纸展开，草草一览，把纸撕成两半，再细细撕碎，调转马头向村外西边古道走去。挥手一扬，那撕碎的纸墨翩然飘落，同茫茫大雪融在一起，被马蹄踏入厚雪深泥，再找不见。

他的选择未尝是错。

却不知那寥寥几行词句早已那人被烙印入心。

梦回独酌谁浩叹，弦月如钩，却眷游人念。

惜此故园徒霜髯，疏狂俱落留空盏。

但晓儿郎行路怨，何处归还，风过南飞雁。

似是暗香萦醉案，灯昏共君凉薄乱。

半阙初，半阙止。

浮生最相思。

忆起昨夜所见那数道狰狞疤痕，纵横整片背脊，仿若蔓延而得。无法欺骗无法掩藏的悲怆，将要漾到眼中，被他生生逼了回去。

——他们怎么能让我快活地走。

——柒玖，我用它们换一夜春宵，你说，值不值得呢……

墨衣墨发眼中模糊，渐行渐远。融在漫天玉华飞雪中，风骤停，万物无声。

“柒玖啊，你爹给你取名是要你娶得贤妻喝得好酒呢！”

恍然有那么一个稚嫩的童声在他耳边说：

“柒玖？生有所栖，天长地久，栖久，真是好名字……”

呵，不过是六七九而已。

生有所栖，天长地久。

也只你一人。

便是有泪，也早已流干了……

【完】

☆、番外篇【一】惊残好梦无寻处

“今日便走？”费遒将包裹递给他，皱着眉瘪着嘴，“你这是何苦呢你！”陆柒玖接过包裹挎在肩上，“孩子们已经不用你操心了，咳……你只要照顾好世安就行了。即便是留下，我这身子也挺不了多久了。”瞿为君握着他的手絮絮不停，什么他这刚过冬还没好起来，一路颠簸要照顾好自己，天凉要记得添衣也别饿着，找不到就尽快回来云云，陆柒玖只得边笑边应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