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道歉,你之前才出过事,什么都不记得了,难免会有错误的思考,而且对方可能也是想嫁祸给我才会选了和我一样的车子。有关是谁想对你不利的事情,我已经有请人去调查,相信很快就会有答案,你别想太多,暂时先搬离这里去饭店住,这样我也”
“不,我不想住在饭店。我宁愿待在家里,这里才能让我有安全感,寄远,拜托你不要让我去住在饭店,我会怕”
“这”孙寄远略显为难,终于做了决定。“好吧,那你待在家里,可是不许外出,也不要接电话,有事我会直接找你或是透过小潘,懂吗?”
“我知道了。”
他捧起她的脸蛋,那是一张几乎要崩溃的表情,他看了好不心疼。
“少青,相信我,很快就会雨过天晴,我一定会保护你!”
她微笑,再次投入丈夫的怀里。
对于丈夫,她是全心全意的信任,不再有任何怀疑。
梁少青疲累地像个洋娃娃一样坐在床上,任由孙寄远仔细替她吹干头发,然后将她安置好也躺在她旁边,双手环住她,让她的背密实贴住自己的胸口。
“早点睡。”
“我睡不着。寄远,你能不能说一些以前我们的事情,我们没有相片当作纪录,至少我也想听听以前的事情。”
“好,我说给你听。你是一个很单纯又很慢半拍的女孩子,我们第一次认识的时候你是我的助理,全部的人只有你注意到我有胃痛的毛病,并且为了我还去借用饭店的厨房做了晚餐给我,细心的你不仅要照顾我的胃,还得每天更换菜色好应付挑嘴的我,整整一个月,你完全不喊累,每晚看你在厨房忙进忙出,我就会觉得很幸福因为这是头一次有人无条件对我付出这么多。”
“难道你家人不会对你好?”
“我上头有一个很厉害的大哥,从小宝课就很好,没拿过第一名以外的成绩,大学一毕业就考上司法官,现在已是国立大学的教授;我还有一个也相当出色的大姐,除了弹得一手好琴,在绘画方面也有过人的天分,她也是一间知名医院有意栽培的未来院长人选。他们两个都很棒,一个获得同为律师的父亲关注,一个获得在医学院教书的母亲的关爱,只有我大概是混入天鹅群中的丑小鸭。”
“自小我长得矮小、功课又不出色,总是在及格边缘,所以那时候很讨厌回家,一回去就得面对严苛的比较,我总想着我又不是大哥大姐,为什么爸妈总是要拿我和他们做比较?后来,我变得非常叛逆,经常在学校惹是生非,光是国中我就念了四间学校,私立高中也去过好几间。”
“有一次我差点被打死,在医院醒过来才思考着难道我的人生就要这样糊里糊涂地过了吗?如果我死了大概也不会有人记着我。所以我先去当兵,退伍后我考上艺术大学,选择了现在的工作,一路走来我始终一个人,没有人能让我依赖,我也只相信我自己,直到遇上你。我大哥罹患肝癌的时候,是你劝我回去”
至今,他仍记得那一日的画面——
小潘收到大哥的病危通知,可是当时他正在赶拍一支纪录片,加上又与家人不亲,少说也有七八年没见面了,回去又能说什么?不过是目送另一次死亡罢了。
“我的大老板,他怎么说都是你大哥,你不去真的说不过去啦,而且你爸妈也拜托我一定要劝你过去,你就别让我难做人!”小潘在手机另一头不断劝说。
“纪录片不是赶着这个月底前要完成,我现在过去,至少有两个礼拜都不能工作,你确定开天窗不要紧?”他这番话果真让小潘闭上嘴。“好了,别吵我,我还要忙”
“可是,老板,你大哥只有一个,他很想见你,难道你真的能狠心不去?”钱固然重要,但亲人更重要。
“我说了不去就不去!”他一说完立刻切断手机,也顺便关机,刚抬起头就看见梁少青站在面前。
他们已经很久不见了,她为了另一个男人拒绝自己,至此他们没有再见过面,既然她会出现在这里肯定也是为了同样的事情。
“我还赶着拍片,你回去。”他不想为了小事和她吵。
“人总是会在失去后才感到后悔。”
“我不会后悔,早在我离家以后就没想过要回去。”
“他们在你心底留下一个结,若不解开,我相信你此生都无法自由,我不希望你将来后悔。”
“我不会”
“不要说得那么绝,你并非上帝不可能预测将来的自己我是没人要的孤儿,即使我想我的亲人,人海茫茫也不晓得从何找起,和我相比你真的幸运许多,如果他们当真不在乎你,为何还要通知你?有些时候,人与人之间不是只有言语才是沟通,贴心也是一种关怀,如果有疑问就去问,不要留下遗憾,因为那是永远都无法弥补的伤痕。”
梁少青说到最后,眼眶已经泛红。
她说得没错,那确实是个心结,一个怎么解都无法有满意答复的结。
有时,他总在想既然没有人需要自己,为何还要生下他?
难道因为最初的平凡无奇就得不到应有的关怀?
“后来,我请助理订了机票,一下飞机直奔医院,我有见到大哥最后一面,也和他聊了一下我羡慕他无所不能,他却羡慕我总能不在乎爸妈的期许去做我想做的事情,我听了觉得可笑,想说这种事情有什么好羡慕,想做就去做,可是他不能,因为他是长子,有责任,根本不能这样任性妄为,他也说了我爸妈的事情不知怎地,以前听不进去的话,大哥说来特别有力,教我一字不漏全记住了。三天后,他走了,我留在那里处理大哥的后事,面对爸妈,有些话根本不必说,我们最后相拥哭成一团。”
葬礼结束后,他回到台北,唯一想到的就是梁少青。
那时晚上十二点多了,他仍想见她一面,亲自跟她道谢,他仍记得她穿着睡衣和脱鞋就匆匆下楼的情景。
“寄远!”
入秋了,夜晚天气渐凉,孙寄远立刻脱下外套披在她肩上。
“谢谢你。”
“谢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