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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2 / 2)

再想一想,他们是师徒的关系,也就不那么难以理解。

木石刻印和陶塑确实有许多共通点,例如雕模和刻制粗胚的技巧,便与木石雕刻有异曲同工之处;至于布局、构图,以及美感的思维,茜希明显承袭至一位实力深厚的名家。便连符扬自己,据说本身也同时是书法和绘画的高手。

在艺术的这一门,原本就是条条大路通罗马。

符扬花了一个多小时,仔仔细细将徒见的每件作品都看过。原仰看她像只小狈,跟在师父后头吐舌头摇尾巴,真是好气又好笑。

尤其符扬若是对哪件作品有一、两句好评,她的尾巴简直摇得快断掉;若批评了哪一件几句,小狈耳朵马上垂得跟被踢了两脚的丧家犬一样。

她对自己怎么就没这么温顺听话过?

唉,一物克一物这话,果然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看完一圈,符扬总算点了点头。

“还可以。”

简单的三个字,让茜希笑得像天上的太阳跳到她脸上。

“师父,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来,师娘呢?”

“她身体不太舒服,我让她别跑这一趟,等你到纽约展出时再说。”符扬简单地道。

茜希小心翼翼地问:“师父,你不会是搞出人命吧?”

一道绝杀的铜铃眼马上射过来。

“哼!你师娘叫你人有空去纽约坐坐!”符大帅哥挥挥手,不爽地大步离去。

没有否认耶!看来真的是搞出人命了。茜希偷笑。这样她算不算有小师弟或小师妹?

不过——

“还可以耶!”她对原仰好开心地笑。“师父说我还可以耶!”

还可以,在符扬的语汇里就是极大的赞美了。

原仰真想将她抓来剖开看看,平时的火爆酷劲哪里去了?

难怪在“玻璃迷宫”开个展相当顺利,要场地有场地,要人手有人手,想来还是沾了符扬这层关系。

包难怪她应付个展的场面似乎游刃有余。以前跟着她师父,只怕更大的阵仗也见识过。

“符扬是你师父的事有什么好难以启齿的?你以前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只是好奇,倒不怎么着恼。

“没办法呀!师父以前老是跟我说,他这辈子就只收我这个弟子,以后要是出来混江湖没混出个名堂,千万不要报他的名号,免得丢他的脸——今天既然他说还可以,那以后我应该可以提到他了。”

原仰又想笑。

实在是,拿她没办法!

“以符扬这么特立独行的个性,怎么会肯收你为徒?”

这个问题已经是他们回到他的套房,一起泡在按摩浴白里提出的了。

他们一人躺按摩浴白的一头,四只脚在中间地带相抵。浴白外面以冰桶镇着一瓶香槟,原仰的手中拿香槟,她则吃着用来替香槟提昧的新鲜草莓。

饭店服务生甚至提供一种可以在水上漂浮的充气托盘,让她把草莓摆在托盘上,在浴白里漂着吃。

可见来拉斯维加斯的客人平时洗澡不好好洗,天知道都在做些什么。

“啧啧,真想看看饭店里还有哪些变态道具。”茜希拿起一颗草莓,研究地道。

“回答问题。”原仰的脚丫子戳戳她。

“噢!”她想起来,耸了耸肩。“就方婆婆啊!”“方婆婆?”她的房东?

这是原仰万万想不到的答案。那个从头到尾没出场饼几次的老太太,竟然一直在一个他不明了的程度上,影响着茜希的人生。

“其实主要还是师娘啦!如果不是为了师娘,师父哪来的兴致管这些闲事。”茜希解释﹕“我师娘叫成萸,小时候寄人篱下,过得很苦,当时方婆婆住在她隔壁,有注意到师娘和她哥哥经常被亲戚打骂虐待,所以有时候她就故意找个理由把成萸带到自己家来,免得她留在那个家里被欺负。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方婆婆和阿公搬家为止,两方才断了联络。”

原仰明白了。“所以你师娘受了方婆婆的恩。”

“嗯,后来她和她大哥成渤一直在打听婆婆的下落,找到婆婆之后,两家人一起来向她道谢。婆婆其实也很意外,因为对她来讲,就只是多年前看不惯两个小孩子被欺凌而已,倒没想到成家两兄妹记得这么深,还一直在找她。”

“对她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但对那对小兄妹来说,那可能是他们童年少有的温情,难怪他们会记得这么牢。”原仰能明了。

“是啊!他们兄妹俩当时有跟婆婆讲,以后生活上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和他们联络。婆婆年纪一大把,本来也没什么需要,只是听师娘随口说起,自己的丈夫是个艺术家,老人家根本也搞不懂艺术家有哪些分门别类,只提了一句﹕她有个堂侄孙女也在玩什么泥巴的,如果可以的话,可不可以帮忙介绍一个好师父”

“啊!”原仰颔首“然后符扬就当仁不让了。”

“嘿嘿,也没那么当仁不让。”茜希汗颜道。“我当时根本不成气候,师父也是来看过我的一些初学之作,大概觉得我还不算废材一根,再加上这么做可以让妻子很感动,所以马马虎虎、勉勉强强也就让我跟他去纽约学艺了。”

她倒是认为“让妻子感动”这一点才是主因。她那个不肖师父,天王老子来也不甩,就对她师娘宝贝得要命。

原仰想到他们师徒俩大魔王与小魔王的个性,不禁好笑。

他喝掉手中的香槟,对她勾勾手指。茜希不明所以,推开漂浮托盘游了过去,原仰按住她的后脑,凑上唇吃掉她还在嘴里的半颗草莓。

“好吃。”他满意地微笑。“果然香槟和草莓最搭。”

茜希对他呲牙咧嘴,移回自己的那一头,而且把整盘草莓一起抱过去,一副挑战他敢再来抢就试试看的样子。

原仰把手中的空杯放在旁边的空位,又对她勾勾手指。

“好,解决完第一个问题,我们来解决第二个。”

“我不知道还有第二个?”她让草莓盘漂开,滑进他的胸前。

原仰让她背贴着自己坐着,双手双脚在水里扣着她。茜希喜欢这个姿势,手调皮地想抓弄某些部位,被他坚定地扣住。

“第二个问题,”蒸腾热气让他响在耳畔的嗓音也显得低沉许多。“你为什么从自己的个展跑掉?为什么不肯邀请亲人一起来?”

被他抓在手中的小手僵了一僵。

她低头盯着水面,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她阴郁的侧脸。

“原仰,我不想变。”直到良久良久,她终于低低地开口。

他的眼神一暗。

“你不想跟我去伦敦?”

“不,不是那个。”她摇摇头,飞快瞄他一眼。“是——这个!”

她的手往金灿豪华的浴室一挥。

原仰现出茫然,不确定自己懂她的意思。

“成功。名利。声望。”她吐出:“我不想变。”

他沉默了一下。“你觉得什么会变?”

“我不晓得,这就是我觉得恐怖的地方。”她在他胸前转过身,寻了个舒服的角度,枕在他的肩头上,近乎轻坠地低语“你说的没错,我跟着我师父见过很多世面,你知道我见过最多的是什么吗?”

她挺起身迎上他疑问的眼光。

“是天才的消逝。”她轻声解释“我看过太多因为功成名就而被毁掉的天分。这些年轻艺术家都曾经这么的有灵魂,然后有一天他们突然一炮而红,突然发现自己身边出现各式各样的诱惑。于是有人浸入酒乡,有人开始吸毒,有人沉溺声色,无论是哪一种,最后这些路都毁了他们。世人只记得他们现在看得见的这些艺术家,他们不晓得有多少人像流星一样,那样灿烂地发着光,却一转眼就不见了。”

她紧紧握着他的手,眼神几乎是无助恐惧的。

“就连我师父这样坚强的男人都曾经迷失过,我不晓得如果是我我有没有办法像他一样,靠着强烈的意志力将自己拉回正轨。”她轻轻地道。“我很害怕,原仰,我不想变”

对一个艺术家而言,失去想象力和天分,与失去生命是一样的道理。

她不想变。

这一刻,原仰的心完全融化。

她想当那个平凡的台湾女孩,老是被家人念只会玩泥巴,不务正业;只需要埋首做自己想做的作品,在自己安静的世界,愉快而满足。

如果这是她想要的,那么他就会给她一个这样的世界。

“我不会让你变。”他轻声地道“你喜欢安静的生活,我们就过安静的生活。我们只发表你想发表的作品,你永远不需要出席任何个展或接受任何媒体采访,只要你不想要的话。”

“可是这样对你并不公平”毕竟她是他旗下的艺术家,而艺术家是他的事业资产。

“身为一个成功富有的艺廊经营者,我想我负担得起偶尔宠让一下我的女人。”他温柔地吻吻她。“茜希,我只要你快乐。如果那纸合约让你觉得不舒服,我们立刻把它撕掉——你对我不必有任何义务感,只要爱我就好,那是我唯一对你的期许。”

茜希热泪盈眶。

“不、不用啦”她埋进他怀里,吸吸鼻子。“人家也还是有虚荣心的,只是你要答应我,如果哪天我的尾巴翘太高,我有迷失在成功里的倾向,你就——”

他等着听她提出的解决方案。

“——赶快打电话叫我师父来把我揍一顿。”

气结!

“好。”他吻吻她的头顶。

茜希继续埋在他颈窝里。

“还有,原仰——”

“嗯?”

“我想我现在爱你了。”

那低沉的笑声,从他的体内一直震进她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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