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娘的一句话止不住陈周氏的脚步。
“你们放心吧,他不会打人的。”看着父母明显踏实下来的表情,春娘有些无奈。
男人说了,她这个娘家还是要靠着她弟弟立起来,如果依然这么娘泼爹怂弟傻的配置,两家人只能老死不相往来,只想着靠别人是不行的,亲姐姐也不行。
春娘觉得非常有道理,她是真心想要和这男人过日子的。
“春儿啊,你别嫌娘当初不帮你,你也知道咱们家……你爹不顶事儿,你弟弟还小不懂事,娘一个大字不识的妇道人家一听说你做了那事儿,吓都要吓死了,怎么还有脸去柳家闹呢?”
陈周氏拉着春娘想要卖卖惨,拉回一点印象分。
她原来去柳家占便宜或者打着柳家名头做事儿的时候,导致春娘在柳家每况愈下,就是这么做的。
春娘从小就被教导着要认命,她遭受的一切都是身为女子应当遭受的,她心有不甘觉得委屈,是她做女子的修为还不到家,她要认命。
所以陈周氏哭一哭,诉诉苦,也就罢了。
否则她还能怎么样呢?
对外影响不了娘家,对内在婆家一无是处,是最底层的。
她只能埋头干活儿,让一颗心渐渐麻木下来,麻木了,就感觉不到痛了。
这边陈周氏还再说,居然挤出了两滴眼泪。
“……你不知道那段时间,娘的心啊,毕竟是娘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好好养大的闺女——”
“别说了。”春娘听下去,扯过自己的手臂,冷淡的接口道,“娘生我养我,再大的恩情,我上一辈子已经还清了。”
“上、上一辈子?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
“我上一辈子在娘家,自打会走便扶着小板凳喂鸡喂鸭,够不着灶台就做饭烧菜,有了弟弟以后就更是没有闲下来的时候,大冬天滴水成冰,你们一家三口都在烧着柴取暖,只有我破开水缸的冰刷锅洗碗……你不止一次对着外人炫耀闺女勤快听话长得又漂亮,打十四五岁就有媒人来家里,你要留着我在家多干几年活,不管男方人多好都不应允,直到十七。柳家出了二十两银子,人人都说我命好,只有你让我认命,我心想啊人家可是秀才,我嫁过去是秀才娘子,怎么只能认命呢?到了柳家我才明白,那是二十两银子的聘礼吗,那分明是二十两买了个丫头老妈子,空有个秀才娘子的名头,实则毫无脸面任人欺凌!柳家人张口就是他们家二十两银子买来的,还敢顶嘴,接着就是劈头盖脸一顿打骂,婆婆是个刻薄狠毒的,在家说一不二,整整五年,我身子都被他们给打坏了,好在柳广正死了,可他的小妾和亲娘依然不肯放过我,污蔑我偷人还在村里大肆传播,就是想要我死,我死了他们才解恨。可是没想到,我的娘家人,也是要眼睁睁的看着我死,还恨不得踩上两脚吐上口水来证明你们的清白。”
至于陈周氏最后的几滴哀嚎,春娘根本不为所动,鳄鱼的眼泪,更多的是做给大家看罢了。
春娘不带任何感情的叙述,却让陈周氏心虚的不敢看她。
“所以,在那一刻我已经死了。再大的恩情也全部还清。谢知言来救我,愿意给我一个家,把我当个人看,我就觉得这条命以后就是他的,他愿意给你们两分面子你们就接着,不愿意给你们也受着。说这么多只是想告诉你,以后不要拿生我养我来说话,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