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他自己流下的泪水,那两颗离顾长思格外近,霍尘猝然抬眼,带着惊讶和希冀,发现顾长思也同样讶异地微微瞪大了眼睛,晶莹的泪滴一颗一颗从他眼眶里滚落,而他本人仿佛无知无觉,根本意识不到为什么会哭泣。
“我这是……”他用手背去碰了碰那滚落的泪水,“怎么了?”
为什么会哭啊?
为什么听到他终于说出“我是霍长庭”五个字时,我会哭啊?
他整个人还懵懵的,霍尘却再也忍耐不住,不顾那破金刀锋利的刀刃,一把把人揽进了怀里。
细细的一道血线划在他喉结上方,顾长思最后关头动了手,任由对方把自己紧紧地抱进怀里,泣不成声。
我知道啊……霍尘将头埋进他带着玉檀香的颈窝。
我知道的,我懂得的,我明白的。
这是五年前的顾长思在跟我说:“我等了你好久啊。”
裴敬曾经问他:“我闻故人有遗憾一件,今日相逢,请问弥补了吗?”
霍尘如今只想否认,弥补不了的……如何能弥补得了。
奈何永夜朔风扫北境,注定此恨无绝期。
*
等到岳玄林将这件事细细地讲清楚时,已经到了正午时分。
秋长若心有余悸地抚了抚心口:“所以……他的回来根本就不是师父一早安排好的,其实更大的可能是,大师兄根本就回不来。”
如果当年哥舒骨誓的刀再偏上一二寸。
如果当年梁执生见到的是历经酷刑折磨而死的霍长庭。
如果当年霍长庭的伪装身份被哥舒骨誓发现。
还有那么多细碎的巧合和运气,失之毫厘谬以千里,霍尘回来的这一路又何止九死一生。
九死一生的霍尘并不知道他的师弟师妹在膳厅里长吁短叹,此时此刻人正忙着在顾长思的屋中给他事无巨细地讲这一切的经过,包括他为什么会选择霍尘的身份,以及他和岳玄林之间的约定。
定北王较起真来无人能敌,霍尘除了老老实实招供以外别无他法,等到他把一切都讲清楚,英明神武的定北王来来回回想了想,确定没什么纰漏和逻辑不顺之处,才大发慈悲地点了点头。
“所以,你当时在北境接近我,是因为……”
“阿淮!”霍尘急了,“我说过无数次了,我当真、当真、当真没有一点因为你和师父的关系才要攀上你的念头,我承认之前没见到你的时候的确是给你也打成了师父一党,但我对你一见钟情,就想给你最好的最干净的感情,这才能配得上我们干干净净的小王爷啊。”
顾长思被他突如其来的表白砸了个面色通红:“油嘴滑舌!你小时候也这样吗?在玄门里也这样吗?我怎么之前看长记他们对你的评价是个温柔的兄长,哪里有这么碎嘴。”
“那是他们,我对你能一样吗?”霍尘得寸进尺地挨过去,“虽然你不记得了,但没关系,这次我记得了,我可以把我们原来的事情一件一件讲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