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一只孤独的、沉默的狼王,端坐在属于他的王座上,守着那摊篝火,听外面的风雪胡乱地吹拂,簌簌寒风掀起荒野上的雪粒,撞在帐上噼里啪啦地响。
“猜猜我是谁?”
一双手骤然捂住了他的眼睛,哥舒裘那威严的侧脸上才生出一丝松动,露出些父亲的温柔来。
“阿冰,不要闹了。”他将女儿的手抓下来,他的手掌粗糙、宽厚,比小丫头的宽大了好多,可以完全包裹住她白皙的小手,“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真的是,父王怎么都不陪我闹一闹。”明壶,或者该称为哥舒冰,她穿着狼族服饰,羊毛毡的衣裙上挂着五彩的小石头,走起路来叮当作响,她在哥舒裘的膝边蹲下来,将脸颊贴在父亲膝盖搭着的厚厚毛毯上,盈盈地望着他,“都收拾好啦,明天哥哥说要送我到嘉定关,父王,我一点儿都不想去,只想在父兄身边,就不可以不去吗?”
“事关两国邦交,你是我的女儿,唯一的女儿,是我狼族最珍贵的掌上明珠,是月神赐予我们的无上宝物,大魏不敢对你怎么样的,你不要怕,过几日就回来了。”
“我才不是怕,我们狼族的女儿,没有怕这个字的。”哥舒冰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只是会想家,想爹爹和哥哥。”
哥舒裘的手指不为人知地一顿,旋即将她的发丝拨回耳后:“很快的,很快就会回来了。”
昭兴九年正月里,哥舒裘送女入大魏,北境布政三司严阵以待,计划中,由时任北境都指挥使的裴敬亲自护送狼族公主一行入晋州,再由晋州都指挥使接替护送之责,翻过祁恒山脉,就可以顺利抵达长安。
变故出在北境与晋州交界。
顾长思当日去裴府,裴敬仔仔细细地讲了事情的始末,据他所言,当年他们尚未见到晋州来人,就在两地交界处的山谷中突遇山体崩塌,滚滚山石落下砸碎了公主的轿子,他当时去救人,却遇到了接二连三的刺杀。
狼族公主入境是两国修好的一个契机,一旦崩塌后果不堪设想,裴敬当时第一反应便是护驾,可当他从刺杀中抽身而出,想要把公主从轿子里拉出来时,却不见公主影踪。
裴敬说:“当时我看得很真切,那队刺杀的人并不是大魏人,虽然他们穿着大魏服饰,拿的也是大魏的兵器,但后来将那些刺客的遗体进行翻查,发现他们身上都有狼族刺青。”
狼族刺青那种东西虽然可以仿造,但他们纹身手段特殊,属于狼族一脉的独门秘法,大魏再厉害的刺青师傅也做不出那样的纹身,裴敬与狼族多年打交道,是真是伪一看便知。
但公主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事情是不可能瞒住的,必须上报,折子快马加鞭送到长安城,尚不等宋启迎做出批复,哥舒裘听说女儿罹难的消息,先行发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