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令有点气喘,站起身来踩灭了线香,然后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破皮了,有点疼,希望回去的时候不要被任何人看见,否则他得想个借口来解释这道伤。
他没再管地上那个人,从对方身上跨过,朝着山上方向走去。
原本不在意的树林突然变得有点阴森,仿佛活了过来,在他不注意的时候一层层将他围住。
可只要他一抬眼,树还是树,一旁的公路还是公路,天上被云盖住的月亮还是模模糊糊。
裴令可以确信裴予质不在这里。
可之前那个声音又是怎么回事?
“小心一点。”
裴令停住了脚步,怀疑自己的耳朵,又怀疑自己疯了,甚至他觉得是否自己已经死了。
这里鬼气森森的,谁说不是通往地府的路呢?就像在福利院里,老师给他们讲过的一个恐怖故事,离家出走的小孩会被鬼差抓去下油锅。
可是没有鬼会让他小心一点。
他猛地转过身去,路灯漏了点光线过来,枝叶的影子在轻微晃动。
“要尽快回去,时间越久越容易被发现。”
声音是从前方不远处传来的,可是那里没有人,只有他那被分割的残破影子。
裴令深吸一口气,转身狂奔。
还未从小孩完整过渡到青春期的少年,踏过凹凸不平的泥土,任由秋夜的风从衣领和袖口灌进去,透彻的凉意窜到全身每一个地方。
可是他很快跑得热起来,出了汗。眼里也是热的,像蕴了一团小小的火,被风吹得更盛,然后在看见那座宅子的一瞬间又熄灭下去。
裴令停下来,缓了缓乱糟糟的呼吸,然后从原路走了回去。他避开了所有人,来到自己房间后面,仰头准备爬上去。
然而他突然看见了,在另一侧,一个房间的阳台上,正站着一个少年的身影。
宅子在夜里会熄灭大部分灯光,裴令看不清裴予质的脸,却莫名感受到了一双视线。
裴令僵住了,呼吸还略微急促,目光却挪不开。
不知道过去了几秒钟还是几分钟,阳台上的人终于动了,转身回到了房间。
他知道,按照裴予质的性格,可能会装作没看见他,这件事就这么被压下去。可他还是一时间迈不开腿,不知道在等待什么,是裴予质下楼还是幻觉里的声音再次出现。
过了一会儿,裴予质真的出现在左侧的小路的尽头。
似乎穿着睡衣,什么也没带,朝他走过来。
裴令嗓子很干,但下意识做出一个吞咽的动作,只扯得喉咙疼。
他头一回有了当弟弟的感觉,心虚地立着没动,直到他哥站在他跟前。
“你的下巴,好像流血了。”裴予质开口,这句话有点耳熟,裴令以前好像听过类似的。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垂着双眼答道:“不小心弄的,不用管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