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应时,我没有对他的家庭做过多的评价,只是关心他的安全,询问父亲对他下手多重,是否能够保护自己,若有必要,应报警。
他听了点头应允,但我还是决定等会儿再和他的父母说道一番,并且对咨询保留必要的录音凭据。
最后,我们又聊到了那个梦。
他给我讲了梦的过程,和我记忆中的相差无几。
他说梦中有一人来找他,与他聊了几句。
我想起了什么,问道:“那你记得在梦里,你与那个人最后说了什么吗?”
他仔细地回想,随后却皱了皱眉,道:“这个有些模糊了,只是依稀记得对那个人说了一句话。具体想不起来,好像是交代了一句什么。”
我看咨询时间已经过了,便在这里停下。我告诉他如果有需要的话,还可以再联系我。
走出他的卧房,我又花了些时间和他的父母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进行了一些普法教育。
家庭暴力是违法行为,言语上的暴力也在其列,当地妇联和派出所等机构都有权干涉。
鉴于目前的情况,我有义务拨打报警电话,知会当地派出所,以使他们了解情况,进一步监管和预防。
三
走在回去的路上,我心中感慨。
不知今天一番谈话过后,对于他们的家庭,会产生何种影响。余父真的会收敛吗?还是本性不改,在日后愈加报复呢?
这都是有可能的,而我已经把自己能做的和该做的,都做了。只是一次探访,我也改变不了许多。这便是咨询工作的局限了,它能给人的帮助是有限的,有些人能从中获益,有些人尚不能够,我早已了然,也不至于失落。
一个家庭的病灶,往往盘根错节,深入骨髓,不是每个成员都愿意改变。唯一让我牵挂的就是家里的孩子了,他对目前的处境是有思考的,我期待他有更幸福的未来。
后来,我没有再造访过余川的家。
想来他的父亲不太愿意见到我,不过,余川倒是还和我有联系。我们没有再约咨询,但我给他留过联系方式,他给我发了一封电子邮件。
他告诉我,那天民警来了以后,进行了详细的询问,对父亲实施处罚和教育,并且建议母亲在必要时可以申请保护。父亲或许有所悔悟,又或许是迫于忌惮,之后的一段时间收敛了许多。
他还告诉我,那日我离开之后,他还在想着那个问题,他一直想着,自己到底交代了那个人什么话。直到有一天,他突然明白,梦中的自己,并非要交代给那个与他说话的人什么话。
当时,梦中的他原话是:“告诉他,记得……”
原来,梦中的他,意识到自己就要醒来,梦即将消失,情急之下便想交代眼前这人转达一句话。而他想要传话的,就是无法与之碰面的,醒来以后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