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年级那边,要想点名让人上来做示范,得靠她用“抓壮丁”的。
杜若在举手的孩子里点了一个最积极的上来,只见那个孩子拿着粉笔的手还有些不熟练,但还是像模像样的写完了几个复韵母。
她满意地点点头,夸奖了他一句,请他下去,却见那个孩子站在原地不动,歪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好似在等什么。
“钱厚望是吧?你做的不错,下去吧。”
杜若耐着性子,指了指他的座位。
“饼干呢?”
那孩子好奇地看看她“没饼干吗?”
啥?
饼干?
就在杜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之时,那孩子终于意识到苏丽老师走时没和这位杜老师说,于是熟门熟路地自己走到讲台前,从讲台抽屉里掏出一块饼干,志得意满地回到位置里去了。
全程看完经过的杜若狐疑地弯腰看了眼讲台抽屉,只见里面放着七八块小袋的饼干,有奥利奥也有鬼脸嘟嘟之类
她摸出来一看,不是奥莉奧也不是鬼脸都嘟,都是正品,应该是她带来学校的那一堆零食。
看样子,苏丽把李老师的话听进去了,可是全靠零食奖励来调动孩子们的积极性,真的没问题吗?
“我是来帮苏老师代课的,不知道还有小奖励。”
她关上抽屉,看了眼腕表,说:“还有五分钟下课,接下来的时间,我给你们布置今天的语文作业”
用五分钟的时间布置完了作业,杜若喊了声“下课”孩子们连课本都没合上,就像是脱缰的野马一般冲出了教室。
她整理了下苏丽的教案,想了想从课桌抽屉里把剩下来几包饼干也拿了出来,准备打个包带走,却发现那个叫马珍珍的孩子犹犹豫豫地站在课桌后面,欲言又止了半天。
杜若眼见教室里已经没人了,好奇地问马珍珍:“马珍珍同学,你有什么事吗?”
随着杜若的问话,马珍珍终于鼓足了勇气,从课桌后跑到了黑板面前,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了起来。
“a、o、e、ai、ei、ui”
她一个一个重复着刚才那个上黑板的孩子写的“示范”字母,握着粉笔的手颤抖到杜若担心下一刻那粉笔会不会就被她捏断。
粉笔没有断,孩子的手虽然颤抖的厉害,但是还是弯弯扭扭的把今天学的拼音字母写完了。
“你做的很棒。”
杜若看着整个脸都憋成红色的马珍珍,刻意放柔了面容,弯下腰和她说:“下次老师找你们上来示范的话,你也勇敢一点举手,好不好?”
马珍珍红着脸点了点头,双手不安地搓弄着自己的衣摆。
那件衣服明显是她某个哥哥淘汰下来的男孩衣服,套在她瘦小的身体上好似麻袋。衣服被洗得发白却又带着没好好洗涤的污渍,陈旧的衣摆被马珍珍那么一搓弄,好像随时都可能裂开。
马珍珍的目光从讲台上的饼干上扫过,很小心的不让自己的目光看向那些饼干,但这么小的孩子很难掩饰自己的表情,于是杜若就从她的眼里感受出了她对饼干的浓浓渴望。
不是“我想吃饼干”的那种渴望,倒像是
——“我要吃不到这块饼干,我就要死了”的那种。
下一刻,杜若醍醐灌顶般悟了。
马珍珍为什么要故意留下来,为什么看到她收拾饼干要走就着急,为什么之前害怕到不敢举手的她现在却要在她的面前单独为她写拼音
杜若假装什么都没发现,从桌子上拿起一小袋独立包装的奥利奥,递给她。
“你表现的很好,老师奖励你一块饼干。”
马珍珍飞快地伸手接过了饼干,就好像害怕杜若会反悔似的紧紧捏着它。双手握着饼干的动作让她身上的骨头显得格外突出,让人感觉她瘦到令人心酸。
杜若鼻中猛然一酸,于是又在讲台上拿了一袋更扛饿的苏打饼干递给她:“这个也给你吧。”
“苏老师说,每次只能拿一袋,否则别的孩子下次就没有了。”
马珍珍眼睛死死地盯着饼干,没握饼干的那只手却小心翼翼地将杜若的手推开了。
她推开饼干的表情虔诚又沮丧,然后就像是害怕自己下一刻就会反悔似的,她将奥利奥放进自己破烂的口袋里,向杜若鞠了个躬就跑出了教室。
杜若握着被推开的苏打饼干,久久回不过神。
就在马珍珍走上讲台之前,她的脑海里曾经闪动过许多的念头。
她曾想过,等苏丽回来要告诫她用饼干利诱孩子向学的做法不对,如果饼干用完了该怎么办呢?
她曾想过,如果将饼干就这么放在抽屉里,会不会有孩子为了吃饼干而偷偷拿走它,从此尝到了甜头,就学会了偷盗;
她还想过孩子们吃惯了香甜的饼干,会不会就嫌弃中午食堂里做的那两个干巴巴的馒头
然而马珍珍的拒绝让她知道,自己看低了孩子们,也看低了苏丽。
也许之前她还有各种各样的顾虑,但这一刻,她理解了苏丽的做法,也明白了苏丽为什么会将饼干就这么放在抽屉里。
至少现在,她愿意请他们吃饼干。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有一定的存稿,但是在我再审阅时感觉行文有些啰嗦,还有些无关紧要的枝节,所以我把它们砍了,重新整理了下,这几天没日更,接下来节奏会没这么慢热,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