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全死了。落珩……你……你告诉我,这一切不过是场会醒的凶梦!”
他说话,双唇不停地抖,眼里有泪打着转。宋诀陵从没瞧见贺珏这副模样,那人儿在缱都就是个逍遥的纨绔,能叫他不快的惟有他爹的絮絮叨叨。吃穿不愁,玩乐无度,哪里识得愁滋味?又哪有愁给他尝?
再加上贺珏他又生了个能纳百川的大气量与时常乐呵着的性子,那是自婴孩啼哭结束后便没再掉过泪。
今儿他这般,是真真伤着心了。
宋诀陵本就比不得季徯秩那般有情有义,胜败乃兵家常事的道理他很小又摸清了,要叫他同贺珏共情,可谓是难上加难。可此时瞧见贺珏那模样,他的心尖还是禁不住颤了颤。
“贺玉礼,你给我冷静些!”宋诀陵蹙眉咽沫,轻轻摩挲着贺珏的肩头,可惜他的眸色仍旧幽深,将心底难掩的冷漠显露半角,“你腹部受了刀伤,如今应当好好疗伤才是。”
宋诀陵说罢,便打算起身唤随行的大夫来,哪知贺珏颤颤悠悠地伸手攥住了他的臂。
“落珩,我好恨啊!”那贺珏将满是刀痕的指曲起,痛苦道,“落珩……算我求你……求你……留我一人呆会儿罢!”
宋诀陵眸中温情散了,此刻飘了些许漠色,他眸色漆黑,冷笑一声,开口嘲道:“贺玉礼,你以为我真会遂你意,由着你性子来么?”
宋诀陵毫不留情地掰过那人的脸儿,朝向一众兵士,道:“沙场由不得你撒赖放泼!贺玉礼!你睁眼看看!你再这般,待楚贼追上来,糟蹋的便是这么多人的性命!”
“在缱都混了那么久,我是真不该不知为何你这无权无势的宋二能震得住那些个纨绔!”贺珏哈哈大笑,伸手扯了扯宋诀陵那掐着他脸儿的手,没拉动,他索性破罐子破摔,道,“唤大夫来罢!”
宋诀陵闻言即刻便勾手叫那大夫过来,眼睛还盯着贺珏,就怕他又整些幺蛾子。
大夫来了,宋诀陵对贺珏的情分也算是尽到了,他于是打算走。哪知那贺珏在他身后虚弱地吹了声口哨,半阖着眼轻笑了声,虚弱道:“路还长,二爷您将自己的皮囊壶留给了我这伤患,可是不怕渴?”
“多说无益,日后报恩罢!”宋诀陵解了栓马的绳,“你这样还能独自骑马么?”
“真不至于。”贺珏淡笑道。
贺珏此刻虽是笑着的,但咬着牙呢。他伤口处掀开的烂肉黏住了里衣,负责给他疗伤的老大夫虽已竭尽所能放慢了动作,可豆大的汗珠还是从他的额上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