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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漕庄[1/1页]
徽州陆家老爷起先是以米铺发家的,后来结识了一些朝廷中人,他们大多是督运官粮的官员,陆老爷子一来占着对徽州水道形势的熟悉,二来有官家人当靠山,也就兼营起水道生意。而徽州滦水是大宋漕运官道的重要水道之一,原先北南两大码头的漕口都是鱼龙混杂的人物,三教九流,帮派不一,一方面收取小户漕粮,一方面与官家分利,只是杂乱不堪,相互剥削,造成了畸轻畸重的局面。
陆老爷子立了大漕帮后,漕船与官船平分局面,一举截了其他漕口的介入,二十余年下来根基稳扎,滦水两大码头都是陆家的天下。
说到水道的事情,陆家少爷原本还想着跟着自家老爹学东西,谁知道刚跟着去了漕庄,地儿还没摸清就被自家老爹一脚踹去码头跑杂活。
陆家少爷向来娇生惯养,在家里有老夫人疼着,一群下人伺候着,在风月场里有娇俏风情又善解人意的花魁哄着嗔着,这下子去了码头只看见一大堆光着膀子粗声大喝的大老爷们,他瞪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刚要转身,后面有人一个肘子撞过来,一个满头大汗的汉子扛着粮袋哧呼哧呼地走着,瞥了一眼锦衣长衫的公子哥儿,嘴里不屑地嚷嚷,“小兔崽子,让开让开!别挡着你爷爷的路!”
“……”陆家少爷险些被那汗味熏得晕过去。
“小少爷。”远远的走来一名年约三十的褐衣男子,笑眯眯的一张脸。
“你是?”陆予珩甩了甩被撞的手臂。
“我是秦绅,跟在帮主身边做事,小少爷第一次来码头吧,我带你转转,怎么样?”秦绅面目俊朗,身形高大,身上有一股江湖人的豪气。
“那就麻烦你了。”陆予珩点点头,对方言语间不拘礼数,神态间不热切也不生疏,相处起来很轻松。
陆予珩是第一次来码头,一切都很新鲜,码头上泊着好几艘漕船,漕船船身高大,漆有红黄棕三色,船桅上还挂着陆家漕帮的帮旗。有许多负责扛粮袋的人来往其中,他们把粮袋扛到漕船上按位置堆好,有漕帮帮众守在船上,负责监视和督促,他们都一身黑色短打,胸口以及两袖都绣有陆家漕帮的标志,十分打眼。码头很少有遮阴的树木,虽然已是入秋,正午的日头依然很烈,陆予珩跟着秦绅走了两个时辰就汗流浃背,一身锦衣也变得灰扑扑的,他拿袖子擦擦额头,只觉得有些头重脚轻了。
“小少爷,我们也看得差不多了,要回漕庄吗?”秦绅看对方一副被晒得发晕的样子不禁在心里摇头,到底还是娇养的公子哥儿,禁不起折腾。
“好,回去吧。”陆家少爷扯了扯嘴角。
回到漕庄后,陆老爷子看到自家儿子蔫巴巴的小样儿有些心疼,只是当着帮众不好表达,只好大手一挥让他直接回陆家先歇着。可怜的陆家少爷拖着两条腿挪出了漕庄,一摸身上,顿时满脸绝望,竟然没有带钱袋……想来陆家少爷平常身边跟着一堆仆从,出入欢场一掷千金,何曾有过囊中羞涩之时?他回头望一眼高高的台阶,最终没有勇气再爬一次的人痛苦地扭过脸,一步一颤地往外走。
等陆予珩终于摸到家中大门的时候,早已是夜色深沉明月高照之时,守门的侍卫看见他一身狼狈的样子都惊得瞪大眼,有个青头小伙子小心开口,“少爷?……您遭贼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