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然而,阮七娘却并没有立刻去听宋珏的话,不单是她的思绪已经变得不受控制,就连她的脑海里也再度有了模糊的印迹,有甜蜜、快乐、忧伤、别离。
只是这一次的印迹却是有了些许清晰的迹象,那个人的轮廓也在此刻开始慢慢浮现于她的脑海,然而也仅是细微清晰了一些,那张脸她依旧看不太真切,还是模糊得瞧不见他的容颜。
可是她却有一种特殊的感觉,觉得面前的这个人竟和她记忆之中的那个轮廓分外相似,而且他的声音也是那么焦虑,就好像是如今的他这般看着自己,语气竟是如此在意她。
她有一种敏锐的直觉,觉得这个人一定和她有着某种联系,即使自己还没有完全想起来,但是她的心里却很明白,这个人定然曾出现在她的生命里,扮演着一个极其重要的角色,也许他就是她真正的夫君。
阮七娘忍着这份身心俱在的疼痛感,目光却是一点点地注意到了他搭在自己脉搏上的手,尽管因为身体的缘故,手并非是那么温暖,甚至可说得上是有了凉意,然而这只手却让她生出了几分熟悉的感觉,总觉得这只手的主人曾碰触过她,不单是碰触,还有很多。
宋珏看她依旧在回想过去,而她的目光也不停地注视着自己的手,语气渐渐变得冷漠起来,道:“姑娘,看起来你是真的不要命了。既然如此,那么我想你也就没有再治愈下去的必要了,赶紧离开吧,否则我可就……”
他说着这些,便收回了自己的手,正准备绕过她往里屋而行,却在此时忽然听到了一种极不寻常的声音,他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顿时愣在了那里,好一会儿都无法开口继续言明什么,因为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她哭了。
阮七娘在他面前哭泣的次数很少,对待自己、对待他人,她都是保持着一种极为平静的态度,即使真的很难受,真的很想要发泄一下心里的悲伤情绪,她都不会将情绪直接地流露至脸上,她还是会淡淡地和你说话,只是到了寂静的夜里,到了只有她一个人的环境里,才会开始偷偷地躲在角落里舔弄着自己的创伤。
从小的经历告诉她,哭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不管自己再如何哭泣,自己的处境都不会发生任何改变,娘亲和自己依旧是阮家最不待见的两个,她们还是过着分外凄苦的生活;自己的人生也不会发生任何改变,该来的际遇还是会遇到,被萧陌离无意选中,成为兰轩阁里的魅姬美人,负责完成一个又一个可怕、血腥的任务;自己的爱情也不会发生任何改变,是非曲折依旧会持续上演,痛苦和离别依旧会充斥着她的整个世界里,她仍旧还是走不出,也逃脱不了。
所以,哭是没有用的,然而这都是他对于阮七娘已经成为过去式的看法,如今的她没有任何记忆,可是她却分明哭得是那么伤心,难道失去记忆的她,真的完全变了吗?
变得因为一点特殊的关怀就变得那么脆弱和敏感,甚至已经到了需要人保护的地步,看着她极为瘦弱、单薄的身体,他的心不禁又开始痛了。
宋珏不知道阮七娘如今是因为什么而哭,但他明白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他斟酌了一番自己的思绪,刚想要说些什么,却看到她慢慢擦拭去了自己的泪水,努力平息了自己的情绪,对他极为客气地说了一声抱歉,便提起脚步离开了。
宋珏刚要出口的话语不禁慢慢咽了回去,眼里满是落寞的情绪,刚刚闭上了双眼准备缓解一下翻江倒海的心情,却忽然听到了站在门口的美瑶发出的一声惊呼,他赶紧睁开眼睛回过头,恰见阮七娘的身体正朝后倒去,他连忙摇动着轮椅快速上前,伸出手接住了她,将她牢牢拥入怀中。
也就在这一瞬间,阮七娘伸出了双手抱着他,她的眼泪再一次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声音也是极度哽咽的,道:“我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了你,听着你的声音,我就觉得很熟悉,总觉得你和记忆之中的那个轮廓是那么相似,那种感觉竟让我觉得那么依恋,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就代表着一种可能,你是我真正的夫君,对不对?只有他,才会让我有了既觉得熟悉、又觉得分外依恋的感觉。我的直觉向来都不会出错的,而我的记忆向来也不会为谁而触动,除了他,不会再有别人。”
她说着这些,不禁伸出手抚摸着他的脸庞,仔细地瞧着他的眉毛、眼睛、鼻梁、下巴,越是多看他一眼,便越是肯定了自己的这种想法,而且她体内的疼痛也在不断蔓延,甚至比待在竹林里还要多疼上三分,这是极不寻常的现象,也让她明白了这个人一定对自己很重要。
在她的生命里能留下如此深刻印象的人并不算多,而能让她觉得分外依恋的人也就只有唯一的那个他,那便是她的真正夫君,只有他才会让自己有了这般感受,而眼前的这个人便是做到了这一点,这还需要再多言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