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绍兴三十一年春，辛弃疾举兵五千，响应耿京。其军初战，一举歼灭镇守济州府的金兵万人队，擒杀八千余，仅有不足千人逃散四野。

此战中，辛家三千亲兵展现出了惊人的战斗力。这些身高近两米，全套披挂超过百斤的重甲战士激战整日，却依然奔走如飞，体力惊人。而且面对金兵的骑兵，这样一支重装步兵竟然不避不让，手持大刀重锤就那么直接冲杀过去，破敌陷阵而无一人伤亡。一时间，辛家铁军之名扬于四野，令北地人人侧目。

携此大胜之威，辛弃疾前往大明府，会见耿京。耿京自然是对这位少年英雄大感兴趣，特别是在见识了传说中的辛氏铁军之后，更是对他们的战斗力给予了极高的评价。于是当下便任命辛弃疾为全军的掌书记，将与南宋联系的重任委任给了他。

不过辛弃疾显然是另有想法，于是便直接推辞了掌书记一职，甘为一军佐领，愿意领军回乡，为大军安抚好后方，筹备兵械粮草。耿京见辛弃疾如此知进退，不居功，自然更加赞赏有加，当下便以“太平军节度使”身份，暂委辛弃疾青州知州兼团练使一职。

————青州城中，知府邸后院————

后院庭中，香茶两盏，棋盘一座，钟天狼与辛弃疾此时正自围坐对弈中。棋中无语，不过辛弃疾虽然是名传千古之人，不过此时仍旧难免稚嫩，与钟天狼这个老妖怪（钟天狼虽然看起来不大，可是在各个世界的时间加起来，恐怕已经将近五十岁了）比起来，终究还是少了几分历练，于是很快便处于不可逆转的下风。

正在辛弃疾苦思如何才能从钟天狼布下的大阵中破局而出的时候，却听钟天狼忽然开口问道：“你对耿京这个人怎么看？”

辛弃疾的目光并没有从棋盘上收回，而是继续琢磨着棋路，一边说道：“据我观察，此人虽然有反金之志，却是个小贵即安之人。如今他背后是京东路，坐拥大名府要地，只要愿意，随时都可以北上威胁燕京或是南下光复汴京。可是他既不敢北上，也不敢南下，一边封官许愿打拢手下，一边意图联络南宋以为正名。只怕……唉，兵败之时不远矣。”

钟天狼笑了笑，说道：“你对他的观察很敏锐啊。不过我看来，你还是小看了这位耿节度使。此人虽然出身低微，颇有胸襟。以七人之力便敢树起反金大旗，以致应者云集，聚兵十万众，非豪勇之人不能为也；兵雄势大，却不反攻倒算，非有大志之人不能为也；兵占大名，不进不退，置金主完颜亮于进退不能之境，非眼界广大之人不能为也。有勇气，有眼界，有大志，加上这个时势，正是应时顺势之英雄人物。”

辛弃疾一愣，当下微微一笑，向钟天狼拱手道：“老师教训的是，幼安一时小胜，却是小看天下英雄了。”

（注释：起兵之后，辛弃疾为了向天下表明自己的志向，将表字由坦夫改为幼安，意为安天下幼子之心。）

钟天狼继续说道：“不过，耿京其人虽然是个英雄，但却注定是个杯具英雄。你可知知道为什么吗？”

辛弃疾摇了摇头，道：“请教师指教。”

钟天狼淡然说道：“其人虽有大勇，但却失之谨慎，看看他现在手下的十万众，品流复杂，泥沙俱下。这样的队伍，若是一路无往不利，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是一旦遭遇挫折，或者是像现在这样长时间按兵不动，势必间隙内生，迟早变生肘腋。”

“其人虽有大志，却又缺乏建树，兵占京东东、京东西两路，可是却对地方毫无作为。要知道百姓仕绅们支持他并非只是为了造反，更是为了让他能够安抚地方，为民造福，解民倒悬。可是他呢？他什么也没有做，长此以往，怎能不会令百姓父老心寒呢。”

“其人虽有眼界，却又略失偏颇。于亲信不分青红皂白一律袒护，于是旁支不论是非善恶一概提防。比如幼安，你领兵响应，而且战功显著。他委你一地知府本不过份。可是他若是将济州知府委任给你，岂不更能显示他胸怀广大？结果他却把你放到了青州，人生地不熟不说，更是要直面北下的金兵，这不是提防是什么。”

“综上所述，此人虽有英雄之势，却终究难成伟业。金人只要派一口舌之徒，携珠宝若干，使能够说动他的部下，造成一场兵变，为金主解后顾之忧。”

听完钟天狼一番评价，辛弃疾也是一脸愁容。当下抓起一把棋子，摆在了旗盘之上，以示认负。沉吟良久之后，才抬头问道：“老师，此事……难道就没有转寰的余地了吗？”

钟天狼也是一声轻叹，说道：“与其等待转寰，你倒不如考虑一下如何在耿京身死，义军离散的时候收拢军心比较好。”

辛弃疾也是一阵感慨，道：“唉，可叹赵构已经被金人吓破了胆，金人大军尚未渡江，他已经几次加大捐输的数额。老师不让我去南朝，看来确实是对的，如果宋室敢在北方扶植一支抵抗军，又何至于被完颜亮吓的如此失态。”

钟天狼也是一声长叹，道：“此时的宋室，只怕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如何整顿南方半壁，剿匪平乱，坐稳江山上了，又哪有工夫对付金国呢。此时的南朝，武穆之冤尚未得雪，投降势力占据上风。你即使到了南朝，又有何用，若是宋主有招纳耿京的勇气，当初不杀岳武穆岂不更好。”

亭中一时无语。

沉吟良久之后，还是钟天狼先开口说道：“你既然掌了青州，自然要干出了一些政绩来。我前天送上的那些条陈方案，你觉得怎么样？”

辛弃疾想到了钟天狼为自己描绘的蓝图，不禁有些兴奋起来，说道：“说起来，老师设计的长生塔，真的能够有如此奇效吗？一座塔中产出的粮食、蔬菜和肉食便足十万人食用，这真是令人无法想象啊。还有那以‘铁木’制造的数百里轨道，能够供巨车行驶于其上，一车载物数千万斤，这……如果不是老师，而是别人说的，我肯定要当成是痴人说梦了。”

钟天狼微微笑道：“我也不会空口说白话的，长生塔十七座，昨天已经建好，估计数日之内便有产出。到时候让你看看什么是米山肉林，食之不尽。不过，这样一来，原本的青州城便有些不支其用了，所以我认为我们应该在现在的位置以东，建立全新的青州新城。”

辛弃疾想到这里，忽然问道：“老师，青州新城工程庞大，我们恐怕一时无法完工吧。如果……我们要不要征发些流民？”

钟天狼笑着摇头道：“你刚发下榜文，免除境内征税赋役，岂能自己打自己耳光。你不用担心，最近玄天宗宗门的天机师弟新援助了为师十万机关人，这些人虽然不及道兵那般通灵，但无论是卖力气还是打仗，都是一等一的好手。若不是怕漏了机密，此时新城早就十万人齐上阵了。对了，说到这里，你在流民营中招募新兵的工作做的怎样了？”

辛弃疾也是一阵苦笑，道：“别提了，这些流民中，多是老弱病残。就算有几个精壮汉子，也要守着一家老小，不敢出来当兵打仗啊。唉，如今金人势大，人人皆盼着英雄出世，能够驱逐外虏，可是他们自己不站出来，让那些英雄们自己一个人上阵拼刀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