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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节(1 / 1)

狗蛋听到季听的声音,仰头朝他笑,接着爬得更加起劲。

“我的,我家的。”季听有些得意地回道。

“你家的?你们仨在这里打架,他就在地上乱爬?”士兵知道现在很多孤儿,心里便有了猜测,却还是试探地问道:“他有爸爸妈妈吗?一起住在避难所的吗?”

季听回道:“有啊,他爸爸妈妈也都一起住在避难所里的。”

三名士兵不约而同都松了口气,但声音更加严厉:“那他爸妈呢?啊?爸妈在哪儿?”

季听迟疑了下:“他妈妈去地面上修星舰了,他爸爸在打架。”

“什么?”

白伽指着季听解释:“他就是爸爸。”

三名士兵面面相觑,都有些收不住脸上的笑意,有名士兵干脆转过头朝着阳台大声咳嗽。士兵将季听和白伽放下地,捡起来眼镜递给白伽,让他们都靠墙和季云站在一块儿。

季云被一名士兵按住了肩膀,一直在挣扎,想甩掉肩膀上的手,那名士兵便喝道:“动来动去的干什么?给我站好!”

季云冲着那士兵吼道:“凭什么要站好?你是谁呀?你知不知道我爸爸是谁?就敢这样和我说话?”

“在避难所里打架,按规定就得去关禁闭,不管你是谁的儿子,都得去关上两天。”士兵抓住他的肩膀吓唬完毕,又有些好奇:“那你说说,你爸爸叫什么名字。”

季云前一秒还在叫嚣,突然就闭上嘴不说话了,只梗着脖子望着旁边。

另一名士兵打量着他,眼里闪过一丝了悟:“好像是季处长的儿子,之前季太太找军部要房间,他就跟在身旁的。”

“季处长?季处长不是登上玛丽号了吗——”

季云在他说话时情绪就更加激动,胸脯不断起伏:“谁说我是他儿子?我爸早就死了!我没有爸!”

他突然冲着士兵大吼,又恨恨地甩开他的手,红着眼睛撒腿就往前跑,咚咚咚冲下了楼梯。

三名士兵被搞得回不过神,只看着他冲下二楼,又飞奔着冲向广场对面的房间,这才转头去看剩下的两名小孩儿。

“哎,你怎么哭了?你别哭啊,小孩儿,你哭什么?”士兵看见季听在哭,顿时有些无措。

季听头发蓬乱,过大的t恤领口也被扯得露出了肩膀,虽然闭着眼睛,眼泪却不断往外涌。

“别哭别哭,我不惩罚你们了,记得下次不要再打架就行了。”士兵连忙蹲下身给他整理衣服,嘴里哄道。

狗蛋已经爬到了季听脚边,伸出一只手去抓他的裤腿:“啊啊。”

季听这次却没有搭理狗蛋,只睁开眼,一边流泪一边问道:“我爸爸死了吗?”

“什么?你爸爸是谁?”士兵愕然。

“季云刚才说,说我爸爸,我爸爸已经死了……”季听说完这句便放声大哭起来。

士兵们互相对视一眼,终于反应过来,小心地问道:“你爸爸是季志城?军务处季处长?”

“嗯,我爸爸,爸爸就是,就是处长……”

虽然季志城平常对季听谈不上有多上心,但也是那栋别墅里唯一能给予他一点关心的人。再加上父子天性,以及对季志城兴许会来接他的那一点点不切实际的幻想,季听只觉得心头闷痛,眼泪不断往外涌。

“别哭,你看看这婴儿,他见你哭也要跟着哭。”士兵指着也在瘪嘴的狗蛋,立即蹲下身,扶住季听的肩膀:“小孩儿,你爸爸没死,他没死!”

季听哭声稍顿,泪眼模糊地看着面前的人:“我爸爸没死?”

“对,我是机甲兵,螅人入侵那天晚上,我开着我的机甲保护星舰升空。当时我负责守玛丽号的舱门,就在启航关舱的前一刻,季处长跑到了舱门下,还是我将他抓起来丢进了星舰。”

季听怔怔地问:“那他进了玛丽号?”

“对,我确定他很安全地进入了玛丽号。”

季听的哭声收住,只还在抽噎:“那季云,季云为什么,为什么说他死了?”

“季云?就是刚才跑掉那孩子吗?”士兵耐心地问。

“对,我,我是小狗崽子,他是,是大狗崽子。”

三名士兵都哽了下,不过也听出来他话里的意思,知道他和季云都是季志城的儿子。虽然不知道这俩兄弟为什么会打成一团,但这些家务事他们也不会去过问。

“你哥哥可能就是在说气话吧。”士兵道。

“气,气话是什么?”季听问。

“就是随口胡说。”士兵伸手拨了下他乱糟糟的头发,手在衣兜里到处摸,又转身去问身后的士兵:“带纸没有?”

“带了一点。”

士兵接过纸,将他脸蛋上的泪擦干净:“好了,现在不哭了,你都是当爸爸的人了,你看你儿子还爬在你脚边呢,也不管管?”

士兵说到这里没忍住笑了起来,其他两人也跟着笑。

狗蛋就坐在季听脚边,仰头盯着他,嘴角往下撇着,似乎只要季听继续哭,他也会跟着哭出来。

“蛋蛋别哭哦,爸爸也不哭了。”季听连忙捧着他的脸安慰。

通道里刚才被仔细擦洗过,干净得能照出人影。士兵将狗蛋从地上拎起来,见他依旧干干净净,便搁在旁边的育婴箱里,催道:“你们是要吃饭吧?那快去食堂,还要排队呢。”

电梯还没修好,三名士兵帮着将育婴箱拎下了楼。季听和他们道别,白伽最不喜欢和人打交道,便抱着两只饭盒站在旁边,假装没听见。直到士兵们离开后,才和季听一起推着育婴箱去食堂。

“刚才和我们打架的是你哥哥?”白伽问。

季听却道:“我的哥哥在地面上修星舰。”

“那他是谁?”

“是大狗崽子。”季听垂着眼睛道。

“哦。”白伽似懂非懂地点头。

广场地面已经被冲洗得干干净净, 断裂的水泥砖也被搬走,电梯在维修,新的帐篷正在重新搭建。

季听接着给白伽讲他的惊险经历, 白伽便又沉默下来,双眼茫然地往前走。

“我开始说到打机甲对不对, 接着给你讲啊。啊,不对不对, 打机甲前面还有,就是我和季听捡到了一个章鱼人……”

食堂里已经排起了长队, 有民众也有士兵。没有谁说话, 有人还在抹眼泪抽泣,整个食堂的气氛很是压抑。

两个小孩排在队伍里慢慢往前挪, 狗蛋含着安抚奶嘴坐在育婴箱里,好奇地转着头张望。

“那山下面有个洞, 我和哥哥、季听、蛋蛋就进去了。啊……我好像还没给你讲我和哥哥是怎么到那孤岛上去的。那我倒回去,从头开始给你讲。对了,你知道什么是孤岛吗?你知道吗?白伽,白伽, 你眼睛转一下。”

“啊?”

“你知道什么是孤岛吗?”

白伽从神游天外中醒过来,问道:“姑姑的岛?”

旁边队伍里,秦梓霖拿着两个饭盒, 满脸疲惫地听身旁士兵小声汇报情况,不时点一下头。

“我们两支队伍都到了星舰场,悄悄登上了一号星舰。虽然它只是艘中型星舰, 但将那些不重要的机器部件拆掉, 物舱也腾出来, 还能多载上千人。”

“……哥哥说那叫沼泽, 我们走啊走,就看到了两座山,但是被墙挡住了路,我们就翻墙……”

“能量交换器已经在星舰上修好,但能量泵还要一段时间,只要修好能量泵,几艘中型舰就能启航。”

“……两座山里面的路叫做峡谷——不是瞎了的姑姑,就叫峡谷。那峡谷里还有好多房子,有人被关在房子里,螅人拿着枪守在房子前面。哦,对了,哥哥说那是什么厂,我想想啊……叫旋开二厂。”

秦梓霖被旁边队伍里传出的声音吸引,转头看向两名正在交谈的小孩,又听了几句后,抬手制止了还在汇报情况的士兵。

季听察觉到面前突然多了个人,他仰起头,认出这是曾经在军部门口和他说过话的那名纳鹰军官。

所有高级军官在季听这儿都是处长,他便抬手敬了个礼,脆生生地道:“处长好。”

白伽则假装没看见人,只低头扶着育婴箱推来推去。

秦梓霖点了下头:“你好。我记得你,你叫做季听,是戚灼的弟弟,也是这个小孩儿的爸爸。”

“是的。”

旁边人群都转头打量季听和狗蛋,原本愁云密布的脸上也浮起了淡淡的笑容。

“季听,吃完饭后去军部,给我详细讲讲你的故事好吗?”秦梓霖俯下身,在他耳边轻声问。

季听愣了下,随即双手在胸前交叉:“好的。”

戚灼正在密闭间里修能量泵,一手拿着馒头在啃,一手用电磁刀轻轻旋着螺丝,嘴里试探地问道:“吴队长,你信不信我知道你三个月后会经历什么?”

“是吗?你还会预言?”通话器里传来吴队长带着笑意的声音,还有另外两名士兵的轻笑。

戚灼大口咀嚼着,声音有些含混:“我们还有三个月才能修好这些能量泵,并在9月20号那天登舰,结果路上遭遇螅人,死了很多的人,你也被抓去了凯旋二厂。”

“你这个臭小子,是在咒我吗?”吴队长牙疼似的嘶了一声。

“你不信?如果你想听,我还可以说得更详细一点。”

“打住,你可别继续说了。”吴队长声音里暗含警告,“我们这些当兵的特别听不得这些不吉利的话,你想编就编点吉利的来听听。比如我们下个月就能修好这些能量泵,成功离开沙雅星,转入艾尔玛号,去往最安全的小行星,终于和其他人汇合……”

戚灼将最后一块馒头塞进嘴,拿过放在旁边的小水壶猛灌了几口,埋头继续修理能量泵,再没有说什么。

时间在安静中流逝,直到充硍仪两小时使用时间结束,一行人才往回返,在那些废墟间悄无声息地穿行。

螅人上次闯进避难所,就是因为地面小队的疏忽,所以被它们跟踪。戚灼他们便分外小心,确定没有被螅人发现才进入地下水道,回到了避难所。

戚灼匆匆跑回宿舍,却只看到躺在床上的白伽。

“白伽,季听呢?”戚灼站在门口问。

白伽一脸愁闷地坐起身:“他被一个很大的上校官叫到军部去惩罚了。”

白伽去找舅舅时,偶尔会听到士兵们交谈,知道他们很怕被叫去军部,说基本上都是去接受惩罚或是训斥。所以季听被秦梓霖叫走时,他便觉得大事不妙,季听完蛋了。

“为什么惩罚他?他做什么了?”戚灼心头一紧。

白伽想了想:“大家都叫那人上校,季听叫他处长,认错人了。”

“狗蛋也带上了的吗?”

“嗯,狗蛋也被抓走了。”白伽沮丧地捶了下床板,又小声道:“对不起,我舅舅也很怕那个上校,所以我没敢对他使用能量炮……”

戚灼当然不会相信白伽说的理由,但心中也很忐忑,立即就跑向了军部。

避难所军部小会议室里,季听坐在一座单人沙发上,抱着一杯冲泡的浓缩果汁,边喝边给坐在对面的秦梓霖讲述他的经历,两只小脚在空中轻轻摇晃。

狗蛋半躺着靠在他身上,眯着眼抱着奶瓶,享受地吮吸着奶瓶里的果汁。

季听已经讲了半个多小时,讲他们穿过虫洞进入峡谷,躲入矿洞发现小章鱼人,打掉机甲去往海滩,所有人用绳子串在一起下了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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