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曹妈妈狐疑地打量了她几眼,说,“你是谁……问这个作甚?”
无忧登时恍然,脱口而出道,“我几个月前来过你们店里,是你们掌柜的同门师妹。你……不记得我了?”
“以前生意那么火热,掌柜的朋友客人多了去了,我哪能记得……”那曹妈妈咕哝道。
无忧怔了怔,但闻面前人一边扫雪一边说,“你呀,别来我这找什么掌柜的,什么疯女人了,倚红阁关了,自是再没什么掌柜的了。”
“疯女人?”无忧反问道,“什么疯女人?”
那曹妈妈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说,“还能有谁?你来这院子找谁,谁就是疯女人!”
无忧简直一头雾水,问,“跃冰姐不是好好的吗……苗大哥为何要关倚红阁?他不是最爱水胭脂吗……”
一声冷哼。
“我们掌柜的将那女子视若珍宝,悉心呵护不说,还费力求药解她蛊毒!倒头来却她叫捅了一刀!没落一点好,白瞎了良心哪!!……”
话音一落,无忧冷不丁身躯大震,失声道,“苗大哥被跃冰姐捅了一刀?!”
那曹妈妈气犹不平地瞅着她,说,“是啊,生死未卜。”
“他人呢?”无忧急问道。
幽幽的一声叹息。
“我不知道。你问完了?”那曹妈妈咳了几声,仿佛烦了一般,说,“问完了快走,别搅了我的清净日子。”
“小凤仙,”无忧将这三字咬得极重,笑说,“二十几年前的胭脂楼……应该无人不识小凤仙吧?”
那曹妈妈面色一怔,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问,“你到底是谁?”
无忧眼眶不由自主地模糊,她强压着颤音,说,“廖一清是我爹。”
谁知……
“你胡说!!!”那曹妈妈登时火冒三丈,连连指着无忧鼻子,眼前发黑。
无忧一个箭步抄过去赶忙扶着那几欲晕厥的半老徐娘,泪光闪闪,说,“我爹当年为了你离家出走,廖家人不认你,我认你啊……”一个“娘”字,呼之欲出。
那曹妈妈听罢笑得花枝乱颤,冷冰冰地注视着她,说,“我曹金凤,从未说过要进廖家门!就算我曾经怀过廖一清的孩子……”顿了顿,哽咽道,“我苦苦等了廖一清那么多年,他要是想让我进廖家,为何不亲自来找我?!”
“我爹死了……”无忧哭道。
犹如五雷轰顶。
那曹金凤眉头一皱,仿佛听不见似的,道,“你说什么……”
“我爹死了。被仇家杀死的。”无忧拭了拭眼泪,强自镇定道。
那曹金凤一把甩开无忧的手,莫名笑道,“我在不夜城四十几年,从未听说廖家有什么仇人。”细眯了眯眼,问,“你是廖裕昌那厮派来探我口实的吧?你告诉他,我的孩子早死了!廖家早就绝后了!!”
正文第一百三十七章鸡鸣
天仿佛不会更亮了。
雪的光洁曝露在灰暗的天色下,亦被感染得黯淡无比。
听了前半生最为鲜血淋漓的一席话后,无忧冷静得可怕。她久久地注视着那张刮去粉黛后松弛黄白的脸庞,纵身一跃,没有再说一句多余的话。她只知道她适才涌泄的泪,饱含着多少希冀渴望,一刹间希冀破灭了,她眼前温暖的影像,亦随之破灭了。
墙外的世界,墙外冗长的雪巷,好像有些碎裂。一点一点地,铺天盖地的碎片迷蒙了双眼。
这使得无忧每走一步,都如在云端。
不知走了多久。
她的脑子一直是空白的。
直至很多的,越来越多的雪青色人影拥拥挤挤,充斥着她的眼帘。
一排排森然剑气,逼仄人心。
无忧眉头一皱,抬首望去,笑说,“宰师兄……”又往两边望去,几乎都是陌生且冰冷的面庞,她头皮发麻地扫视一圈,问,“怎的都不说话?我马上就回夜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