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们再越过我,伤害到棠礼丝毫,我不怕鱼死网破。”
“他们加注在我恋人身上的痛苦,我一定十倍百倍奉还。”
贺嘉辛眼中蒙着戾气,蜷了蜷手指,抵在胸骨上,说话凉薄又认真:“齐汐薇,你很无辜,我对你有愧。但我从来没有为我做的事后悔过。”
没有人敢拦砸红眼的他。
后来那晚,他求了好多人,才得到她的地址。
黄月亮高悬天上。
他一个人溜去医院,看了棠礼最后一次。
男人剥开她额角微乱的碎发,怜惜地用指腹摩挲棠礼的脸。
他还没有彻底对这个人好过呢。
还好她在,小小地呼吸着。
让他觉得安心。
棠礼虚弱地睁开了眼睛,似乎想为腹中小孩的事情解释什么。
她眼睛有水光,她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还是为他的温柔感动。
“你别说话。”
“嘘。”
“让我说。”
贺嘉辛嗓子里像是坠了铅,他艰难说出口:“我和齐汐薇不会订婚了,我已经取消婚约,净身出户了。”
他艰涩笑着:“但没有关系,我的工资都在你那里。我家里的钱,我不想用来侮辱你。”
“你养好身体,万一遇到喜欢的人,能托付终生的,就和他在一起。”
棠礼摇着头,泪光莹莹。
她拼命想握住他的手。
最后只得到了一个贴在额角的吻。
她想说,只是黏膜破裂出血,我们的宝宝还在。
但棠礼不能取下呼吸器讲话。
她太虚弱了,她没办法留住他。
男人深切地看了她一眼,像是要把她铭记于心。
他说:“你的人生是旷野。”
然后掉下眼泪:“我会成为一个能让你依靠的人。”
他的口吻那么笃定。
十年来第一次。
她觉得,他真的能承担起宝宝父亲的角色。
六便士
被爱总是恬然安心, 不计较的。
棠礼也是。
她流了血,身体虚弱。
可是上天眷顾。
六个月是怀孕最稳定的时期,
她的小孩被保住了。
她也不用做避开他新婚, 不见光的情人。
棠礼不想去怨任何事情。
没有亲人的她, 更明白亲情可贵。
总有人。
哪怕得到很小的一颗糖, 也会满足地笑弯眼睛。
情话说来太浅薄了。
十多年的感情, 用什么言语来描述都太浅薄。
如果一个人,已经住进自己的生命。
讲出这一段前尘。
爱, 恨, 迷恋, 怜惜的词语,都有种片面的词不达意。
棠礼向来举重若轻。
她知道姜蝶珍很在意她的身体。
她肚子里的小孩,宁宁真的很费心想要保护好。
棠礼在病床上还记挂着给宁宁道歉,让她不要和景煾予生出什么嫌隙。
姜蝶珍垂着眼睛:“不会的。”
景煾予那么好。
姜蝶珍怎么舍得因为贺嘉辛的事情, 连坐他。
可直到最后。
两人约定出游东京的计划, 还是没有成行。
后来姜蝶珍再回想这件事, 总有些黄连煨清酒的怅惘。
陪在棠礼身边的时光, 静默, 隽永又悠长。
棠礼是一个很好的人, 出现在姜蝶珍的生命里。
教给她的第一课题, 是学会爱。
回北京以后。
在公司和家里简单修整。
姜蝶珍和许帘淇要去香港进修学习几个月。
七月流火,有一个下着暴雨的夜晚。
临行前。
几个女生难得有空,在棠礼家里做小甜品。
哄睡棠礼后。
她们三个在阳台喝酒。
黄微苑和姜蝶珍聊起她最喜欢的电影《秋刀鱼之味》
黄微苑躺在地毯上:“女儿道子出嫁的那个夜晚,父亲平山穿过满街霓虹,去酒吧喝酒。”
“老板娘看见他衣着得体, 和他谈笑道‘今天从哪里回来呢?是葬礼吗?’”
“平山语气怅惘的低下头,‘嗯, 也可以这么说。’”
明明自己小孩的婚礼。
因为太难以舍弃对方。
对父母而言,离开他们羽翼的疼痛,无异于葬礼吧。
许帘淇放下酒杯。
走过去推开阳台落地窗,把风雨放进干燥的房间里。
“发生在棠礼身上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许帘淇坐在藤椅上:“贺嘉辛做到这样,还是很不错的,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生长环境呀。”
姜蝶珍舔了舔唇边的雨丝:“其实我不太愿意去想,贺嘉辛的母亲顾岚,倒是是出于什么原因,一次又一次地拆散他们。”
“但我想,她也有自己需要维护的门第和荣耀,这些对她来说,这一切很珍贵,比爱重要得多。”
“顾岚不能理解他们,很正常,也在情理之中。”
“人和人之间,很多情感都是不能互通的。”
黄微苑笑起来:“我和小棠姐一直都很在意,宁宁这么重感情的小孩,会不会记恨上贺嘉辛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