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巨型的塑台需要特别定制,用得时候也必须十分小心。
正当工人们拿着工具离开,裴怀霁亲自又检查一番时巨大的仓库们被遥控打开,只见男生穿着黑色卫衣,戴着头戴式耳麦,步履闲适地走了进来。
尤眠的眼底带笑,似乎正在跟耳机里的声音对话。
“别聊这个了,给你打的草稿收到了吗?我用邮件发给你了。”尤眠对曲渺说。
电话那头的曲渺姑娘着急了一晚,据说还开着三四个小号跟骂他的人对骂了一整晚,现在正黑着眼圈昏昏欲睡。
曲渺疲惫难掩的打了个哈欠,“谢谢我哥,收到了还没打开看,我相信你的技术。”
尤眠说:“过时效我可不给你改。”
曲渺瞬间来了精神,“改?谁敢让我眠神改草稿?!”
尤眠一手按住耳麦笑了一声。
忽然,他的眼神在望见仓库中央的巨大塑台时明显怔愣住,惊讶难掩。
曲渺又说了几句话,见尤眠不回答,便疑惑地喂了好几声。
“眠哥,眠神?去哪儿了?喂?”
裴怀霁起身一扫膝盖,高大的身形站在不远处,俊美的五官深邃到令尤眠慌忙地挂断了跟曲渺的通话。
“我一会儿再打给你。”尤眠边说边点手机屏幕,顺便将耳麦摘下挂在了脖子上。
曲渺举着手机疑惑万分地在家中靠了几声,尤眠这是有情况啊!
尤眠抬手摸了摸耳垂,又向前走了几步,尴尬地挥手,“早。”
“早上好。”裴怀霁一手插兜,冷峻的一张脸上浮现出明显笑意,惹得vivian都多看了几眼。
虽然之前尤眠在jl时vivian也常见上司挂起笑脸,但毕竟实在罕见,直至今日vivian都不太习惯,觉得十分好奇。
“昨晚睡得好吗?”裴怀霁沉声如平常般问。
尤眠一听却不由自主地想摸鼻尖。
他昨晚自己一个人喝了好几罐啤酒,最后好像还是裴怀霁送他回家,不知道到底有多失态,尤眠不敢想。
唯一想得起来的就只有兜里多出的一个小遥控。
尤眠只知道自己好像拽着裴怀霁畅想了决赛的雕塑要怎么做,要做的多高多华丽……
尤眠的耳廓微微发红。
“睡得还不错。”他硬着头皮回答了一声,又无法不注意到眼前这间巨大的高顶仓库和定制的巨型塑台高架。
“裴总这是给我换了间雕塑室?”尤眠轻声问。
看见对方真的把自己醉后的胡言乱语当真,尤眠愈发坐立难安起来。
裴怀霁的观察力依旧,他垂眸看了尤眠一眼,笑着说:“jl新招了一批设计师,楼里的雕塑室可能要挪给他们团队用,很抱歉,只能让你换到这里来了。”
vivian:“……”
看看这价值百万的顶灯,看看这市中心寸金地皮里的三百平仓库,再看看每一根钢筋都要上万的定制高架……
裴总还真能面不改色地说出毫不揽功劳的话。
尤眠微微瞪大双眼,漂亮的琥珀眸在窗外透进来的微光下灿烂万千。
男生弯着眼睛笑了起来,栗棕色卷发扫过他的眉眼,冷白下颌轻抬。
“真的?”尤眠放低声音问。
vivian瞬间被击中了心脏,早在裴怀霁回答前她自己就在心底猛烈地喊了起来。
真的,真的!
尤眠喜欢星星,喜欢月亮,还是喜欢太阳?
vivian顿时觉得裴总只是在市中心建了一间几百平米的仓内雕塑室而已,又不是建几千平米,怎么了!
this is artistic!
绣鸣的办公楼顶层发出巨大的摔砸声。
尤际远站在办公桌后气急败坏地将桌上的所有文件都扫了下去, 就连面前的办公电脑都被他砸坏了。
尤际远喘着粗气看向面前的两位工作人员,又一次大声怒吼道:“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一点端倪都没有!jl要撤投资,没有事先给你们透露过什么吗?”
“他们到底不满意哪里?!”尤际远大喊。
尤际远的脖子侧边青筋鼓起, 常年以来的火爆脾气并没有在他即将步入老年的年纪平息下来,反而愈演愈烈。
尤际远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稍有不称心就会又砸又骂。
坏脾气居然比中年时更甚。
站在办公室里的两位工作人员互相对视了一眼, 心想白霖不是也参加了那个恋爱综艺吗?尤际远怎么会不知道裴怀霁跟尤眠的关系。
但这些疑问他们都不敢问出声,只能低着脑袋被动地接受挨骂。
jl要撤资,他们怎么拦, 更怎么可能拦得住。
与其来质问他们,还不如回家去问问他那个宝贝儿子。
尤际远气火攻心,一把打开抽屉就将速效救心丸抿了一颗。
“查!去给我查!”尤际远指着他们的鼻子大喊:“为什么jl会撤资!给我一个理由!不然就马上卷铺盖给我滚蛋!”
眼看饭碗都要不保, 两个工作人员立刻不再隐瞒,开口便道:“尤总,这件事或许白霖会比我们更清楚。”
一听白霖的名字又被扯了进来,尤际远下意识地就想到是不是白霖又惹出什么事端,他竭力稳住表情不扭曲, 一边立刻向家中拨打了电话。
白佩兰很快接听。
尤际远语气生冷, “白霖在不在家?你没有让他又跑出去吧?”
接连几日的疲惫让白佩兰面容憔悴, 一听尤际远的语气又是这样,她也不免冷下几分, “在呢,他在房间睡觉。”
尤际远嗯了一声,“你问问他,有没有惹到jl的高层。”
白佩兰一听jl两个字, 心脏忽然攥紧,jl从绣鸣撤资的事情她也早就知道了, 现如今绣鸣股价一路下跌,再有jl后续撤资,恐怕真是大厦将倾。
“跟、跟小霖有什么关系?”白佩兰蹙眉问。
尤际远不耐烦地催促:“让你问就问,哪儿那么多废话。”
白佩兰一抿唇,但也无法继续反驳,只能裹着披肩走上楼。
白霖果然一直缩在被窝里没动弹,他这两天受到了接连的惊吓,此刻还在止不住地瑟瑟发抖。
白佩兰将手机贴在白霖耳边时他都被吓得抖了一瞬。
“吓什么?”白佩兰恨铁不成钢地啧了一声。
尤际远的声音在白霖耳边响起,“小霖,你知道jl的裴总跟尤眠是什么关系吗?你惹恼过他?”
白霖一听见jl裴总几个字就难以掩饰眸中怒火。
可这怒火没有底气,很快就被他颤抖又懦弱的样子遮盖掉了。
“爸爸你不知道吗?”白霖的声音虚弱卑怜,“jl的裴总参加了和我一档的恋综啊。”
“他挺喜欢尤眠的。”
尤际远猛然愣住,连忙追问道:“什么意思?”
白霖眸子中恶毒难掩,听见尤际远此刻怕得要死的声音,他居然感觉有些痛快。
反正绣鸣也不可能真的破产,白霖便也自以为添油加醋地说了一句:“他喜欢尤眠喜欢得不得了,估计是在给他出气呢。”
这话一出,无论是电话那头的尤际远,亦或是坐在白霖身侧拿着手机的白佩兰都具是一惊。
“你说什么?”白佩兰抓住白霖的肩膀,美目一狠,“你说的是那个裴怀霁吗?”
白霖垂下眸点了点头,“就是他。”
尤际远放下手机的那一瞬间想到的就是完了两个字。
他抬手重重地拍打起办公桌,声嘶力竭的吼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告诉我们?!”
白佩兰也立刻起身想联系万华的财务,准备将与绣鸣混淆的资金算个清楚。
现在这情况,能保住一个算一个。
白霖声音沙哑,带着股浓烈的病气鼻音。
“爸爸妈妈,你们都没看过我录的综艺啊?”
白霖苦笑一声,“哪怕只是看个预告,也会知道节目嘉宾里有jl的人啊。”
白佩兰忙着联系会计,根本没空回答白霖,而早就把电话挂断了的尤际远则是忽然想到什么,猛地一指对面下属。
目眦欲裂地问:“去查查jl之前联系的宣传活动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个合作并不大,充其量只能算个为华江市做宣传的公益活动。
因此尤际远也没上多大的心,只一耳听过jl那边的人好像对绣鸣创始以来的资金数量和发家史很感兴趣。
尤际远心中差点一口气提不起来。
如果真被他们发现了什么……
完了,就都完了!
——
华江市市中心。
继裴总一掷千万金将仓库改造成一间国内功能顶级的雕塑室后,又让人抬了能装满大半个仓库的铁材和钢料进来。
没有任何一个雕塑专业的人可以拒绝这样一件雕塑室,尤眠也不例外。
于是在除了裴怀霁以外的其他所有人都走出去时,尤眠脚踩着阶梯登上高架。
在即将触碰到仓库的天花板时一股强烈的创作冲动在他的心底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