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怕我?”
敏感地察觉到这点,凌羲光更不好受了。
宣清摇摇头,用自己的手轻轻覆上他的手背。
她平静地说:“只是不太懂师兄要做什么。”
“那个师兄与俺讲,像妹够这样的货色,在花楼叫娼妓,在大户人家府上至多算个通房,在这里便唤作炉鼎,做的事都是一样的。”
她大概是知道了自己的命运,将半年前所表现出来的小情绪与小心思统统收起。她自以为能够逃脱,结果只是陷进了更深的陷阱里,自以为抓住了救命稻草,上了岸一看,抓住的也不是什么救命稻草,而是埋藏在救赎下的那些肮脏的欲望。
当她被那个剑修骗得跌落山谷时,她才真正想清楚,原来这世间上的人都是一样的,就连这些仙风道骨的人的欲望也这样肮脏,没有谁是清白的。
“日后有事,师兄直接说出来就好了,莫让妹够像今日这样猜。”
“今夜是月圆夜,妹够知道规矩的,您躺下吧。”
她扶着他的手,从腹下缓缓抚上自己起伏的心口。
那里有一颗跃动的心脏,她握着他的手按在上面,可凌羲光只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人死死攥住了。
他有些喘不过气,细细密密的痛意随着心脏的起伏一点一点弥散至四肢。他不禁蹙起眉,将她推开:“他不是你师兄!”
宣清错愕地看他。
在那一刻,凌羲光忽然不太想装好人了。
他想把自己那些阴暗的心思统统摆到明面上来,他想杀人,想杀了那些不怀好意的阿猫阿狗,将那一张张不会说话的嘴撕烂,然后教她只听自己的话,只唤他一人师兄就够了。
外头天已经黑了,屋内没有开灯,她的脸拢在阴影里,柔软的乌发垂落下来,凌羲光看不清她的表情。
宣清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语气愈发平静:“师兄不配合,妹够就要受苦了,妹够不想再被挂在悬崖上吹风,师兄可怜可怜我好不好?”
凌羲光没出声。
二人沉默许久,她抬起脸,眼里蓄着一汪泪,楚楚地瞧着他。
分明是十足惹人怜惜的一张脸,可只有作为当事人的他才能体会到,在这样的眼神里究竟藏着多重的疏离。
足以令人窒息。
好像她再也不会像先前那样笑眯眯地看他,在他面前表露出自己真正的心绪。
她似乎把她的心抽离了。
只是因为自己临走前的一句话,为了掩饰自己那点私心,他好像失去了唯一一个肯在自己面前流露真心的人。
这世上没有谁真心待过他。
魔域的人利用他,将他安插在这里当耳目,师尊也利用他,要将他打造成一把可以继承自己衣钵的,既没有感情、更不择手段的,只会修炼的兵器。
唯独眼前这个还不到十四岁的姑娘,半年前还会肆无忌惮地与他调笑,她会坐在小板凳上,支着手臂,嘟嘟囔囔地与他说我又不喜欢吃辣。
心跳得好快,也好痛。
他握了握拳,干巴巴地摇头说:“不,我不想……不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