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电话那端的声音毫无睡意。
柯涵不自觉把声音放柔:“这么晚还没睡?”
“没有,刚……”陈梓霖顿了顿:“刚跟我爸谈完。”两件事一起发生的,他还没来得及告诉柯涵。白天时候在气头上,现在冷静下来,又想起老妈的态度,陈梓霖还是犹豫了。
“谈工作的事吗?”柯涵想到严扬对自己说的话,胸口一滞:“树树,谢谢你。”
“为什么?”
“还有对不起。”
陈梓霖沉默了,一时间电话两端只能听到呼吸声,他想了很多话,都说不出来,最后只能故作轻松:“你终于肯承认了?”
“我家里——家里环境很差,我妈常年在外做生意,我继父是个国企的领导,他挣得没我妈多,就把气都出在我身上,从小对我要求非常严厉,是那种扭曲的严厉。”
陈梓霖“嗯”了一声。
“我妈不常回家,我怕挨打,就拼了命读书,拼了命考好成绩,这样一来我妈更放心把我交给他了。”柯涵蹲在路边,撑着下巴回忆:“那个家,实在是太……”
他没有说出那个形容词,继续往下说:“我16岁的时候,继父就逼我出去打工赚学费了,同时成绩也要像原来那样好。我高中三年,几乎没睡过一次好觉,几乎都是在熬夜打工,读书。”
“后来呢?”
“后来……我17岁生日那天,他以我太小还不适合理财为由,把我妈给我打生活费的那张卡没收了,我真的是受够了……”
“你妈妈当时不在场?”
柯涵嗤笑一声:“她那么关心她的生意,胜过关心她的儿子老公,这种事情,她两分钟就忘了。那天我当场就跟继父吵了起来,跟他拉拉扯扯的,因为营养不良反而被他打了一顿。再后来,他跟我妈说我太叛逆了……总之一切你能想到的坏话,他都说。”
陈梓霖靠在阳台上,皱着眉认真听他说。
“这种情况,直到我上大学,才有好转。其实也不是好转,只是我去了外地交了很多朋友,也不住家里,跟他们疏远,才觉得好过一些。”
柯涵蹲得腿麻,站起来活动:“跳过这些,不想提他们。大学毕业时我跟严扬一起办了个公司,我就想以后、这辈子我都不要再寄人篱下,我要领导别人,再也不要让别人牵着我的鼻子走。”
“可是没多久,资金周转就出了问题,那段时间我们吃泡面,熬夜。直到有个机会,让严扬去跟借贷的地方谈判的机会,他走了,讨债的却追上门来。”
“我从小到大经历过很多难受的时刻,但那天被他们围起来,真的突破了我的下限,被那种无力感再一次钳制住的感觉,让我非常绝望……”
柯涵笑了笑:“树树,那真的是我到目前为止的人生中,最狼狈的一次。”
陈梓霖莞尔:“碰到了我。”
“嗯,后来我就不想把图书证还你了,因为我每天都去你学校看你,看着看着就上瘾了。”柯涵叹口气:“树树,你为什么生气,我能明白。我说了这么多,还是那一句话:我是因为你救了我,才认识你,因为认识了你,才知道你的好,才喜欢你,才爱你。”
陈梓霖本来笼罩在出柜的阴云下,听到恋人这样诚恳的表白,心情瞬间好了很多:“你这算是坦白从宽?”
“嗯,看领导怎么处理。”
“可惜你这辈子还是要被我牵着鼻子走了,但是以后有我在,谁也别想欺负你。那么柯涵,我们的承诺还算数吗?”
柯涵终于松了口气:“从来都没作废过!”
☆、对峙
一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