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的经验,让张鹏明白越是接近尾声越不能掉以轻心的道理。这几天上板下板的频率多于以往,对器材的损耗也必定加重。昨天收拾工具时他就发现吊绳有些地方发毛,主要是和挂点接口不远的地方,部分外表纤维断裂,那是绳索在顶楼平台边缘长时间摩擦导致的结果。
这一条工作绳其实离报废还有一段距离,绝不至于今天就会发生断裂,但置身于接近百米的高空,知道维系安全的那条绳索有那么一些瑕疵,终究是令人不安。
好在前几天给庄生买来的那套新设备就在那里,有些部件跟他现在使用的不太一样,但那条用来维系座板和挂点的吊绳是崭新的,柔韧而富有弹性,比他们现在用的绳索好上太多。
换上了新的绳索,他安了心,背着工具包,和工友们精神抖擞地出了门。
爬上希尔顿顶楼,风小了很多,最后需要清理的这几排玻璃墙看起来平整光滑完全没有难度,下午十有八九会提前收工。
阳光径直洒在深蓝色的玻璃上,他们仿佛置身于垂直的海平面。海平面以下的世界和他只有一墙之隔,但这面墙将他和自由穿梭游弋于其中的族群壁垒森严地隔绝开来。
而在他的身后,是一座每天都在发生变化的城市。无数高楼像笋尖一般钻破了坚硬的混凝土地面,又像他孩提时玩的积木,越来越高。
这座城市的繁华,和我有关;我已经来了,怎么可以轻易离开?
无风的半空,煦暖的晨光,让他的心激荡起来。
“头儿,你在想什么呢?”马三缺在三米之外喊他。
“我在想,哪一天咱们把这栋楼给包下来,包一个月,天天晚上换房间住。”他喊着回答。
两侧都响起了笑声。
笑声传来又吹远,跟着鸽哨消失在远方。这种彼此传染的快乐营造出一种难以名状的成就感,让他们纷纷暂停手中的活儿,遥望那座城市,在这种神奇的视角下,一切奇迹似乎迟早都会发生。
张鹏的身子忽然下降了几公分。
这几公分和几十米的高地落差相比可以忽略不计,却使张鹏瞬间寒毛倒竖。
他抬头看去,发现绳索在顶端的接口处有一些异样,那是一种令他头皮发麻的变化,在巨大的拉力牵引下,那个地方似乎正在慢慢变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