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雨浓仰头看了她一眼,最终点了点头。
后半夜,荔莉走了,房间里有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谢雨浓扶在床边看戚怀风,伸手把他额头上汗湿的头发拨开,他的手探到他鼻尖滚烫的呼吸,手就像被灼了一下,收了回来。他想到小时候也有一次发烧,烧得厉害,当时,谢素云喂了他一颗酒渍杨梅……他打开外卖软件,翻了一会儿,没看到酒渍杨梅。
他叹了口气,把手机丢开,迟来的困倦啃噬着他的神智,很快,他听着戚怀风有规律的呼吸,也跟着睡了过去。
谢雨浓感到自己的身体下陷,不断地下陷,陷入一片柔软的云里,有很多风掠吻过他的耳朵,有很多声音在他身边缠绕,窃窃私语,但都听不清说的是什么。他感到自己的眼皮很重,睁不开来,手脚也被禁锢住,只能维持一个蜷缩的姿势。
忽然,有人叫他,小雨,小雨。
他的眼皮动了一动,嘴唇轻轻颤了一下,他听出来,是谢素云的声音。
谢素云还在叫他,小雨,小雨。
他的眼球在眼皮下动得更剧烈了。
谢素云又说,小雨,不要忘记回家的路。
我没忘记,他在心里大声地回答。
可是谢素云没有听到,她仍旧说着,口吻有一种悲哀,她说,造孽啊,都是造孽。
接着,她恸恸哭起来,谢雨浓在心里喊她,她一点都听不见。周围那些窃窃私语的声音陡然变大了,像一种虫子发出的尖锐的鸣叫,又像女人的厉喊,谢雨浓浑身抽搐了一下,猛地睁开了眼睛。
“小雨?”
他听见一个嘶哑的声音叫他。
谢雨浓怔怔的撑起身体,团在地上的脚已经全麻了,他皱着眉,扭头看见戚怀风正侧卧着看着自己,他的眼角烧得绯红,满眼都是密密的红血丝。
谢雨浓摸了摸他的额头,问道:“感觉怎么样?”
戚怀风的嗓子像经历一场火灾,说话时像一把破风箱:“酸,骨头酸。”
谢雨浓点点头,说:“烧过是这样的,我给你倒点水。”
他站起来去拿晾好的凉白开,等他回过来,戚怀风已经自己扶着床头坐好了。看来恢复得还不算太差,谢雨浓坐在床头,把水递给他,咕嘟咕嘟看他喝下去一大杯。再开口的时候,戚怀风的嗓子就正常多了。
“昨晚就你一个人?”
谢雨浓接过水杯的时候愣了一下,他眨了眨眼睛,说:“就,就我一个。”
戚怀风抿了抿唇,唇边泛出一点笑意:“我知道还有荔莉,我听见她的声音了。”
谢雨浓心有余悸地看了他一眼,说:“她就是来帮忙,我一个人有点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