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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圆花好-6(1 / 1)

“小h鱼”一事,说来话长。

这要从很久之前说起,约莫还是粉饰太平的安宁日子,颂禾突然来了白楼,拉着她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什么反不反的,她记得不是很清楚,却只记得她应了那句:“你给我一条小金鱼,我就跟你走。”

她口中这条“小h鱼”,便是一个十两足量的金条,货真价实的y通货,可不是那些寻常一两的金子。

那时颂禾什么世面没见过,跟在h老七身后,可是在金银堆里打滚的人,见不得她这没出息的样子,只是笑着说了句:“是见着金鱼,就知道要跟爷走。想不到一条大h鱼,给爷钓出来你这只食钱财的翘嘴。”

即使葱白的手指都要让她在衣袖下捏出了花,雀枝当时也没敢多问,活命的道理她是知道的。

一条大金鱼,能买她三条命。

雀枝只当是那时戏言不做真。

可是她忘了,这是在她被开ba0的第三日白天正午,颂禾不顾规矩闯进小白楼,魏娘子被他奚落了个遍,将她过继来的侄子折了一双手,在小白楼里外发了一通大气之后说的。

那时雀枝也还不知道,当月一名被戏称“竹竿”的先生失足落水在云城沉江湖,尸骨无存,只有报丧的,没有查案的。

也不知那个被砸得半身没落好的,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的残疾怎么会“失足落水”。

想到这里,雀枝摇了摇头,不再多想。

现在她盼着这样的日子长长久久,颂禾这辈子只有她一个才好,这样她愿意在他身边呆到进棺材,她也愿意把这些无伤大雅的秘密带到棺材里。

这俩人凑在一起也算是男盗nv娼的经典中的经典。

直到有一天,街上繁华落尽,院子落叶都能扫出三堆的时候,雀枝跟颂禾说,要过秋了,两人都该去裁缝铺子买几身成衣穿。

做衣服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只不过这吃穿用度的钱都是日常不容小觑的。

说起来实在是难为雀枝,她能吹拉弹唱,喝酒划拳也是jg通,让她缝缝补补还好,其他的是万万不行的。

颂禾说,那她双手,一拿针手指保准三个血孔起步。

谈及此事,颂禾才恍然如隔世地发觉,原来他已经和雀枝过了小半年的日子。

想到这里,颂禾一下子来了兴致,当天下午拦了一辆h包车,两人一道,直去东街的老字号林氏裁缝。

之前平日里雀枝都是窝在小白楼里的,极少有出门的机会,在偌大的云城,她分不清东南西北,熟悉的巷子胡同屈指可数。

在雀枝印象里,她那小白楼的鸨母倒是林氏的老主顾,专门订衣裙来给她在云城nv中的大nv儿穿,等到身量不合适了便给她的小nv儿,到最后再留给她们这些专门赚钱的“乖nv儿”。

一裙三用,省之又省。

颂禾平日里习惯穿鸦青se的褂子,还有几身窄袖的短打,在现在这个节气看有些单薄。雀枝就更不用说了,就几件裙子小袍都是被救出来之后新置办的,她想买点新的衣裳和鞋。

如今,两人的身影映在裁缝铺子中那块和衣柜等高的水银镜子里,颂禾约高雀枝半个头的距离,身上是掌柜刚改完的长衫,黑缎立领,老派过头了。

雀枝身穿月牙白改良旗袍依偎在他身边,和他挽着手。

“这看起来是极为合适的,两位看看可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改?”柜子后的裁缝拿着软尺,捏着单片玳瑁眼镜仔细瞧了几眼,问道。

颂禾端坐在一旁,通t气质乍一看以为是读书人家的公子,他眼睛盯着正在翻看其他裙子的雀枝,说道:“把刚才试过的三件长衫包起来,其他的让她选。”

雀枝闻言,脸上的笑更加真心实意起来,颂禾总是如此大方。

她夜里也出奇地开心,水多夹得紧,叫得也好听极了,颂禾感受得到。

出门探消息的路上,颂禾收到口信,是他混江湖的兄弟汕三突然递的消息,里面说最近风声严的很,是在排查间谍特务,一切小心行事。

回家后颂禾就和雀枝提了一嘴。

雀枝记得他,前不多久汕三帮忙给两人ga0了份如假包换的户籍证明,才有了现在的苏禾和苏雀兄妹二人,如若不然,他们过得还是东躲西藏的老鼠日子。

显然风声渐紧,这对雀枝二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茶米油盐,燃煤电水,水涨船高,一笔一笔开销让坐吃山空的两人有了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家里要没现银花了,零零散散的银角子早被大手大脚花了个g净。

雀枝提起来这事就容易上火,柳眉一竖,恶声恶气说道:“更不要提留房子交一笔,人头安家费又是一笔,安保费防火费维安费又是一笔笔烂账,月月收得准时,都收到狗肚子里了。”

穷,是在任何年代都最不能被接受的事情,被所有人。

实际上并非如此,颂禾明面上的钱,还是有的,手里的暗账才是万万动不得的。

至于雀枝,没人知道她现在偷着敛了多少银子。当铺老板将她已经当成是正经主顾了。

颂禾最近没得开张,钱来的也不大顺,好几家当铺都不要他的货,黑市出不了手,他知道有人盯上他了。从那以后,颂禾便没有出门过,躺在榻上拉着雀枝白日宣y。

昨日是观音坐莲,前日是老汉推车,春g0ng三十六式被他们学了不少。

雀枝也跟他一起胡闹,谁知道这日子能过几天呢,多活一日就是上辈子积德行善。

过了约莫四五日,汕三被当作说客来找颂禾,两个人在东厢谈了许久,晚饭点都过了半个时辰才开门出来。

夜里颂禾搂着雀枝说,他要出去办一件大事,成了两人就离开云城,去西北关外过逍遥日子。

颂禾说这事时,神se有些不定,难得迷糊。他不知道这日子往后该如何过,他本是准备居无定所的,现在带着雀枝,心里却是格外安定,像是被拴住了一样,前段时间还被汕三这老光棍笑话了。

“你愿不愿跟了我。”颂禾说。

“你这话说的,我现在不就是跟了你,跟个小媳妇似的。”雀枝眯着眼,唇却翘了起来。

“没和你说笑话,我认真的,你好生想想,等我回来我们就拜堂成亲,登报纸的那种。”颂禾嗓音低沉。

雀枝听出来他是当了真,她有些慌然。

“你是准备不要我了吗,嫌弃我无名无分地跟着你,拖累你是吧。”雀枝睁开眼,怯怯望着颂禾,手脚也不再安分。

在她印象里,嫁了人,结了婚的nv人最不值钱了。不然,男人也不会出来野花遍地开。

“哪有的事,你别多想,我苏颂禾有一说一,说的是一辈子长长久久的终身大事。”颂禾靠在床头,望着燃着的蜡,在第二滴蜡泪落下时,他语气变得坚定下来。

颂禾想要个家,他的魂在外面荡了太久。

“是不是你要跑,忽悠我留在这。”雀枝试探着说道。

颂禾眉头一竖:“你这nv人,说话怎么不听进去,左耳进右耳出。你以为爷们和nv子家家一样,今是风,明儿是雨的。爷是要去办大事,g一票大的,你懂什么!说了你也听不明白,男人的事nv人少掺合。”

“那,那你还会回来吗?”雀枝问道。

“回回回,不还有你在这,我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颂禾有些不耐烦。

雀枝一咬牙,心想赶早不赶晚,他敢娶,她就敢嫁,她一锤定音。

“那我们明日就要成亲,纳契留名。”雀枝说道。

颂禾扬眉,言道:“呵,官府一看这表兄妹二人还1uann了不成,等爷回来,明面置办个新宅子,娶你不成?急什么急。”

雀枝暗气,不过是留的出了五服的假名假姓,官府都认的,就知道拿这逗弄她。

“你当现在着府衙还管这些事,上面说要学习现代新风,要思想解放。别说是兄妹再姻,那待字闺中留洋回来的nv学生都不知道和多少有妇之夫登报结婚了!天天的报纸我可都学着看呢,我可是上过一年nv学的人。”雀枝一口气说完,整个人洋洋得意,甚至觉得略有不足,光脚下床便去架子上拿起一叠报纸,手腕一抖,张开给颂禾指。

“我滴个上帝老天爷,真稀奇。”颂禾惊道,他顾不得雀枝一个出身暗窑的妓nv竟然上过nv学这样的异事,或许是她没被卖之前的事呢也说不准。想到这里,他便也披着衣服走到年历面前,看得入了神。

登报结婚,两家结姻,最是要选个h道吉日,马虎不得。

两人商议到灯花都要炸了两轮,才回到床榻上入眠。

“真像做梦一样。”颂禾喃喃道,头脑越发jg神。

临睡前他还是没忍住,轻轻地将雀枝的身子搂向自己,在昏暗的房间里描绘着雀枝的眉眼,凑前听了一会雀枝的轻缓呼x1声,在她的眉心上吻了吻。

他想,这真是世事难料,谁想得到他这个假洋小子也有今天,真怕夜里做梦笑出声,到时候还要被雀枝拿来笑话。

可惜,这后来的一切,当真是应了“世事难料”这四个字。

无人知晓,悲欢离合的人生大戏即将在他们身上轮番上演,只给人留几口喘气的功夫,然后至si方休。

&为了吃为了穿昼夜都要忙>

在那天两人商定好要订婚的事情后,第二日他们就起了个大早,筹备相关事宜。

用过早点,颂禾为雀枝画了眉,在她两颊抹了在百货大楼新买的雪花霜,点着西巷老吴家做的胭脂膏,穿上新做出来的花卉缠枝大袖短袄,下身配着玄se小花纱裙。

雀枝坐在镜前望着的自己,抿嘴一笑,两道细细弯弯的柳叶眉,让她看起来真是雅致极了。

颂禾站在雀枝身侧,对镜翻着衣领,抬眼一看愣了一下说道:“穿上文明新装,你与那些留学回来的nv学生也能b一b。”

雀枝表面不显,心里却是ai听这话的,她起身站在颂禾身边。转头眼尾一挑,眼波流转,嗔声说:“那可真是谢谢苏老爷,妾身无以为报,只能效仿那白娘子对许仙,以身相许才好。”

铜镜倒映着两人对视许久的身影,最后他们齐齐笑出声,年轻极了。

后来有人在她耳边提及“一对璧人”,雀枝回忆里只剩下和颂禾站在铜镜旁b身相视的剪影,在她心里这是成山的金银珠宝都b不上,买不到。

他们要去中央大街的照相馆留一张像,两个人的合影要用来登报结婚。

照相机是舶来品,在云城也极为紧俏。颂禾和雀枝排在人群之中,偶然对视一眼都满是浓情蜜意,心里都只想着二人未来和和美美。

白光闪过的那一刻,雀枝和颂禾的心里不约而同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

在回家的路上,两人挽手走过百乐门时,一群半大的孩子在街道一角,有肩上正背着洋烟箱子的、身侧挑着桂花糕的、身上cha着大卷小折的报刊连环画的和手里捧着大把花的,一个一个眼睛都亮得不行。

其中一个戴着报童帽的花童捧着一竹篮的花小跑到颂禾面前,声音软糯说着:“先生,买一束花吧,买一束吧,用不了多少钱的,都新鲜着呢。”

其他人没有他快,便跑向另外街面上的人。

花童将花高高举过头顶,横叉出来的蔷薇花枝蹭到了雀枝的衣袖,她侧了下身,霓虹闪烁的灯光下夜se旖旎,满满的粉蔷薇成了月下美人的背景,衬得雀枝b百乐门yan名远扬的“白玫瑰”还要纯上几分。

颂禾就这样回首牵着雀枝,神se温柔,向来低沉下挂的嘴角都往上微微翘着。这一幕他看了许久,心想书里那句“一眼万年”,也不过如此。

“你小子,别往前凑,我全都要了就是。”颂禾从口袋里掏出几枚袁大头递过去,将花童手上的竹篮接了过来。

雀枝从竹篮里拈出一支蔷薇,用帕子拔下枝g上的短刺,踮脚将含ba0怒放的蔷薇别在颂禾的西装左x丝巾开口处,而后小声嘀咕着说:“净花些冤枉钱。”

颂禾侧耳听到这句话,目光方才顺着雀枝baeng的指尖移开,清咳一声,说:“花给太太的钱,怎么能叫冤枉钱,就是天大的实惠,这钱b捐给赈济会的还要值呢。”

“贫嘴…”,雀枝娇嗔一声道。

随后她抱着一篮子蔷薇,拧着眉头说道:“赈济会这些假公济私的把戏,你我私下说说也就罢了。”

紧接着又叹了口气说道:“有钱也不是这样花的,下次买上一两枝就是好的。家里最近开销大,这一笔两笔撒出去都是钱。”

云城中间多湖,这条街上的风格外cha0sh。

走在一旁的颂禾眯着眼,揽着雀枝笑道:“钱这个东西,没有它着急,有它也着急,等你不急的时候它就来了。你男人自然是有把握养你的,我近期要出趟远门,你照顾好家里。等我回来,我们就有钱了。”

雀枝没有当回事,低头摆弄着篮子角落里的向下折的蔷薇,回道:“你哪次回来没钱。”

她甚至习惯x附和道:“那我可是等你给我挣一笔大钱,给我养老的银子,我可不想天天捏尖算着这东家几头蒜,西边几斗米的日子了。”

两人走在湖边,一旁湖面波光粼粼,倒映着夜空如画,灯影闪烁,颂禾看着雀枝头顶黑黑的发旋,嘴上没有说话,眼神定定望着远方车水马龙的街道,心道:是一大笔,保我们此生无忧,远走高飞。

路面店铺上的玻璃映着颂禾的神情有些奇特,光影错落间在那张肤se白皙骨相痩削的脸上,殷红的薄唇上眼瞳中的绿se显得尤为深邃,仿佛在黑暗中的一头猛兽,正准备脱笼而出。

但凡雀枝当时谨慎一些,都能看出颂禾当日的反常。

可是现如今,颂禾人已走了月余,消息全无,雀枝拧着眉头不知如何是好。

“颂禾出走”这事还要从汕三说起,他是知道颂禾从h维新手底下学了不少不外传的做贼手艺,偶尔有些棘手的差事他便拿来牵线给颂禾,暗地里也能小赚一笔。

两人相识也好笑,汕三家里刚逃难到云城时触了霉头,他爹ai赌,赌光了钱就红着眼要把儿子压上赌桌,好si不si,正是在h家的赌坊赶上了颂禾替h老七巡查。

他爹是个实诚老赌鬼,没g过自幼出千耍牌的颂禾,一局定输赢,直接把三代单传的汕三押给颂禾当小厮,转眼一个月卖身契送过来正正赶上政府解放人民平等的公告。

这下颂禾也要感叹一声时也命也,这小子天生不是奴才命,为人办事活络又嘴严,一来二去,两人倒是有了点交情。

颂禾不少生意都是汕三拉过来的,他是个好掮客。

这次也是,一位内地的大主顾专门点名要云城当地的大军阀齐郡新得的白玉牌,广发英雄帖,只要见牌就给一万美刀。

白玉牌不值钱,可以说是遍地都是;可这齐公馆的白玉牌,在这个金圆券抵不过袁大头,金条美金才是y通货的年头,着实是价值千金,这破天富贵让人垂涎yu滴。

要知道,云城这地方又号称“小东方明珠”,虽说地方不如北平上海南京这些大地方,但也格外繁华。值得一提的是,当时行省划分,因云城地域特殊,本应自划一省,不知为何,本该是云省,如今却成了云城。

云城地处几国边境交界,饱受英法两国侵略的同时,当地地方军阀摩擦不断,但是来做外贸的商人仍如流水,翡翠玉石香料药材可都是云城的特se,谁人都想来捞一把金,以至于云城当地各方势力大小割据,实在是鱼龙混杂。

而那军阀齐郡更是其中翘楚,别看人在边境,云滇齐大帅的名头在内地还是多少有几分面子的。

宣统皇帝在位时,齐郡父亲刚从两江总督的位子退下来,齐家在京可谓是风光无限,等到民国,内外都乱了套,齐郡才带着一众附属,退居大本营云城。

有小道消息传言,齐大帅手中的京白玉牌是当年苦竹土司禄方氏一脉祖传下来的,内里藏着元代流传下来的高丽密山宝藏。而齐郡正是要拿这白玉牌里的秘密做投名状,向境外借军火以拥兵建国自立,此消息一出,中外哗然。

无数云城中的奇人异士更是闻风而动,目标直指齐公馆,光是在齐公馆巡逻的大头兵都增加了一队,得知始末的齐郡更是放言:“齐公馆只要敢来,有进无出!”

无人得知,第二天城东郊外乱葬岗里的尸t的摞数跟放书架子上的书一样叠了起来,翻了一番。

而汕三那天和颂禾密谈的,便是此事。

距离颂禾离家,已经过了好些时日了,转眼就到了云城的冬雨季——雀枝最讨厌的时节。

云城是个边境小城,这里的雨天b赌场上男人们的脸皮还多变,说y不雨,看晴转y。在夜里尤为明显,雷声风声雨声吵得多少人家睡的梦里都不安生。

雀枝天生耳朵灵敏,毫不惭愧地说,小贩进巷子一伸脚一踩,她就约莫能知道这人的方位,以至于在这种天气下,她都是jg神紧绷着睡不着的,每每都要熏一小把安神香才能有片刻浅眠。

果然,她和这冬雨节气八字犯冲。

可如今安神香燃了大半盒,她依然合不上眼。

雀枝眼睛瞪得大大的,目光透过藕荷se洋纱床幔方向愣神,她的思绪又飘到了那日她隔窗听到汕三和颂禾所谈的事情,不仅当下身上汗毛耸立,小细胳膊上还不自然地起了一片j皮疹子。

那日两人说话,雀枝只当是寻常生意,她了解颂禾,是个谨慎不得再谨慎的jg明种,以为白玉牌之事应当是要多方商议。

这么大个事,颂禾保准会和她讲,两人心里都得有数,她便可趁机说上几嘴。

谁想得到,第二日颂禾留下一张手写婚书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气得刚在外采买回家的雀枝连水都没喝,一口气就摔了一整套白瓷描金的茶盏。

雀枝光是想到那日听了几耳朵的话,身子就吓得忍不住发颤,那一群天杀的老狗,害她毁家灭族,背井离乡还不够,如今还要打着旗号喝她老方家的血!

此事无他,只因自幼隐姓埋名客居他地而被卖到书寓的雀枝,便是在改土归流后禄方氏的最后一支!

只因她那日思父心切,偷偷下山准备提前祭拜父亲,躲过了匪祸,才侥幸留下一条命。

余下全族一系七百零三口,统统被烧si在山里寨子上,只余她方雀枝一人苟活于世!

自那以后,雀枝发誓,日后便是成了断腿少胳膊的聋子哑巴,也要把这个秘密压在心底,永不见天日。

她知道根本就没什么白玉牌,那不过是个噱头,鬼知道那天杀的齐老狗在打什么瞎主意。

回想起来这还真是一条si路,苏颂禾的好兄弟汕三si命把他往上推进去的,雀枝恶狠狠想着,眼睛却不争气地酸了起来。

屋外狂风大作,吵得雀枝心烦气躁,绞着被褥,气得头晕目眩。

“造瘟的半辈子还没过完,偷来的命活得真真是打来的贱皮子,娘的。”她得下床给自己倒杯茶,给自己顺顺气。

一时又气得来回踱步,身上的窄袖要被她甩出风声,只听她破口大骂:“nn的,这都是什么糟心事。”

或许是那日在回忆里太过圆满,雀枝下意识不愿注意这些细微之处,那时她不再是隐姓埋名身负血海深仇的苦竹遗孤,颂禾也不再是漂泊ngdang被人四处追杀的江湖名盗,两人不过和街上成双成对来来往往一样,是一对即将新婚的寻常夫妻罢了。

雀枝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屋外风雨交加,屋内佳人孤枕难眠,这其中的酸甜苦辣,都只留下她一人尝了。

那时辗转反侧的她还不知,这其中说一千道一万也想不明白的滋味,早已千百年来在话本里轮番上演,叫“相思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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