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雾渐渐浓聚,暮风送来零星的驼铃声,将蔺效的感知拉回人间。
“得-得”的马蹄声由远而近,一行七八名骑士纵马奔进了村庄。
马上大多是英武挺拔的年轻男子,他们周身散发出蓬勃的生命力,只齐齐一扬鞭,便气势如虹地将周遭浓厚的死气一力劈开。
蔺效耳边仿佛能听到黑暗裂帛的声音,方才诡异的景象一瞬间随风消散而去,他心定了定,将犹自发出嗡嗡剑鸣的宝剑缓缓收回剑鞘。
骑士中领头的少年约莫十六七岁,生得白净俊秀,岁月的刀锋尚未在他稚嫩的脸上留下痕迹,他带着凛然的神情直奔蔺效而来,甫一下马便急匆匆开口道:“主子,属下几个去四周察看过了,这村庄周围没有村民,没有客栈酒馆,连寺庙都未曾发现!”
蔺效没有接话。没有客栈酒馆早已在意料之中,这座村庄处处透露着诡异,当初一定发生了极为骇人之事,才会将一座村庄一夜之间变成一座死城。
但连寺庙和道观都没有..........
蔺效回身望向村庄,暮色中的屋舍们仿佛有了黑暗的生命力,沉默地与他对望。破败的窗棱后鬼影憧憧,简直下一瞬便要破窗而出。
那种令人绝望心悸的感觉又来了,蔺效极力收敛心神,将视线生硬地移至他处。
看来不只是民间的老百姓自发对这座山退避三舍,就连当地官府都下定决心将与这座山与外界沟通的桥梁连根切断,有意将其变成一座死山。
“主子!”名唤常嵘的少年打断了他的思路,紧接着一个灰头土脸的道士从马上滚落到他脚前。
这道士被常嵘身后的将士拘在马上,身上的道袍脏兮兮的,与暮色泯然一色,再加上蔺效方才心神不定,一时倒未曾发现多了这么个大活人。
“咱们下山探路时,看到这道士鬼鬼祟祟跟在咱们身后,问他为何会出现在此处,他却支支吾吾,属下怀疑他意图不轨,便将其拘了来了。”
很像常嵘的一贯作风。
蔺效不置可否,皱眉看向眼前的道士,年纪约莫四、五十岁,八字眉,山羊须,跟身上的脏道袍相反,面皮倒很白净。
他一边唉哟叫痛,一边怒目瞪向蔺效等人,开口骂道:“你们这些小郎君(注1),生得人模狗样,行事却这般粗鲁无礼!”说话时口音有些怪异,仿佛想极力咬准每一个音节,由于太过刻意,反而显得生硬。
蔺效冷眼注视着道士,开口道:“你是何人?为何出现在此处?”
道士并不回话,犹自愤愤不平地数落着,一旁的常嵘渐渐面露不耐,“嗖——”的一声,拔出腰间的佩刀。
道士魂魄当即吓掉一半,捂着脖子哎哟哟滚出去老远,仿佛只要滚得稍慢些,常嵘的佩刀便要叫他脑袋搬家。
“有话好好说!这位公子!有话好好说!”
常嵘将佩刀在空中挥舞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刀尖远远地指向道士,怒声道:“好好说?咱们被困在这破山中整整一日了,别说活着的人,就连一只飞禽走兽都没看见,你这道士好端端地蹦出来,又这般形迹可疑,不用说,这山里的陷阱多半是你捣的鬼!小爷现在就杀了你,免得你再变出别的障眼法来害人!”
道士气急,“你这小郎君好不讲理!”
见常嵘气势汹汹果真提刀大步而来,又连滚打爬地一壁躲一壁喊道:“你若杀了我,就真的走不出这座山了!你可知此山是何来历?!”
蔺效听得此话,心中一动,回身对常嵘使了个眼色,吓唬吓唬也就得了,不管这道士是何来历,能出现在这人迹灭绝的山中,对此时被困在山中的他们来说,总算带来了一线生机。
道士见常嵘收刀回鞘,悬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