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一辈子不想做呢?”
“陛下......”他声音暗哑,覆上我的手,“此生无求,只愿国泰民安,您我相守。”
前一句凛然,后一句大胆。
我泄了气一般靠回榻上,任由衣衫破碎褴褛,伸起一只手遮住眼睛:“此间岁月冗长,你怎么敢说相守。”
“陛下......”顾行秋缓缓开口,握住我的手,哑声道,“再给臣一次大婚吧。”
“......”
“臣前些日子,一直在处置太子余党,朝中社威擅势之徒,臣也一一肃清,也......清了不少往事。可每每看陛下,臣却总想起那日......陛下一身是血的模样。”
“是啊,”我附和,“像条被抛弃的狗。”
“不是,”顾行秋忽的有些慌乱,“不是......”
“那日西凤山,是你执意要去救我,并非皇兄授意,对么?”
顾行秋愣住了,良久后他缓缓开口:“陛下知道了。”
“很多时候我都想,若你真如你所说,如此心悦于我,为何不亲口问问我旧事,偏一意孤行,信我杀了皇兄。”
“但有时候我也会想,昔日情爱,我总不会觉察错。”
我突然笑了,回握住他:“可每每想起,大婚那时,你曾有那么一刻坚信是我杀了皇兄,我便又觉得,这些年好像是个笑话。”
“我也不知那日你看到了我什么铁证如山的罪状,又暗中给我扣上了什么罪名,不过我也朝你说过,先入为主,我的皇位得来的也不干净。”
“我不会不知西凤山危险,萧随抓住师父他们是受了父皇的帮忙授意,而那时我甘愿被抓上襄陂,是存了死志的。”
我顿了顿,继续道:
“偏你救了我,我便不得不背着恨意活下去,也不得不争。所以就算那时候皇兄没死在西凤山,最后也会死在我手里,因为他是太子。”
而我那时候也漫不经心地想着,要不就坐一坐那个九五尊位。
“我之所以过不去,是觉得你不似从前了。”我捂着脸,叹道。
初见顾行秋时我正同季田比试,偶尔瞥向人群,见一人鹤立鸡群,当即便被勾去了心智。
可后来真的千方百计得到了这人,松懈之际,又遭人狠狠打回了原形。
“我身边亲信死后,再无一人为我而而留,我决心争位时,身边人更是个个冲着要命而来,杀人多了,便觉得孤家寡人。这些年硬留你在身边,其实也是为了找个归宿。”
毕竟身边人死的差不多了,来来往往,目的不纯的、被策反的、真心的,都死了。
留我一人登上那皇位,我便狠了心地、近若痴狂地拼命留下了顾行秋。
更疯的时候,更是色胆包天,逾越了这人。待冷静下来,便又恢复了君臣之礼。
我已习惯了顾行秋时时想走,也了然自己身后无一人,所以就算我与他之间再如何“琴瑟和谐”,我也从不敢放宽心全然信任。
那日大婚遇刺,我其实有种尘埃落定、早该如此的释然。
可此时这人步步紧追,口口声声爱意倾注,我却诡异地觉得不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