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惯例如此?”
陈循冷哼一声,声音也沉了下来,道。
“如此不正之风,何来的惯例?你们入仕之时,我便对你们说过,持身不正,终有一日祸及己身,季同若不是贪这粮食买卖之利,何至于落得如此地步?”
这……
眼瞧着陈循有些生气,王铉也渐渐没了底气,开始恳求,道。
“陈师,即便如此,也不至于被抓进牢狱当中吧,这朝廷向来无此先例,何况,这也不是季同一个人这么做,那么多的官员都是如此,刑部那边,难道就不能网开一面吗?”
所以说,这就是所谓的法不责众的心理。
看见王铉如此恳求,陈循不由赶到有些头疼,他知道,不透些底出来,怕是打发不走这个难缠的学生了,叹了口气,他道。
“这件事情,我已尽力,但是,确实无力回天了,前两日,我亲自去找了金尚书,得了准话,这些案子如何审,是陛下吩咐了的,别说是我,就算是金尚书,想要宽宥,也没有法子。”
“事已至此,我能做的,就是尽量保住他,不被流放或者是加刑,但是官职,定是保不住了,这次的事情不小,与往常不同,所以,你们若是有人和季同,或者是其他现在被关在刑部的人有牵连的,尽早斩去,莫要再做无用之功,免得把自己也搭了进去,明白吗?”
这话的口气带着几分严厉,王铉先是一愣,旋即也便明白过来,陈循并没有在开玩笑。
于是,他也只得点了点头,道。
“学生明白了……”
又陪着陈循说了几句话,王铉有些心不在焉,陈循对他的状况心知肚明,也不多问,没多久,便将他打发走了。
走出了陈府的大门,这位给事中大人的脸色,却忽然变得难看起来,站在轿子前头,神色一阵变幻,最后对着随行的小厮吩咐道。
“去太子府少詹事徐大人的府邸!”
…………
乾清宫。
自打入冬以来,朱祁钰就更加习惯,在乾清宫中召见大臣,处理政务了,一则是文华殿地方太大,即便是升起火炉,也十分寒冷,二则是,太子年岁越来越大,年后就要开始正式固定的经筵讲读,虽然未曾预政,但是,也总要有个正殿,于是,朱祁钰干脆便将文华殿交给了太子使用。
年节以后,例行的早朝,也都基本改到了武英殿。
如今已经堪堪迈入二月,天气也和暖了一些,但是,朱祁钰也懒得折腾了,便一直都在乾清宫中理政。
朝廷上如今倒是有几件大事,一是剿倭一事,进展的还算顺利,虽然说,圣旨下达的是年后起行,但是,毕竟大军出征,琐事杂多,所以,直到半个月前,大军才真正开拔,准备前往福建等处剿倭,不过,于谦是知道剿倭的真正目的的,所以,时间上他应该是有把握的,这一点,朱祁钰倒是不太担心。
除此之外,便是开春之后的会试了,这是朱祁钰登基以后的第二次科举,自然也要慎重对待。
尤其是,上次的殿试闹出那么大的案子之后,这次的科举能否圆满的办好,可谓是举朝瞩目。
不过,也正因为上次的教训,所以这一次,会试的主考官,会由胡濙亲自来担任,他老人家虽然日常摸鱼,但是,这种大事上向来都不含糊,所以,倒是也让朱祁钰放心。
那么,剩下的最后一件事,就是……
“陛下,吏部尚书王文,户部尚书沈翼,刑部尚书金濂奉旨在殿外侯召!”
搁下手里的奏疏,朱祁钰揉了揉额头,道。
“让他们进来吧!”
于是,怀恩默默退下,不多时,便带着三位老大人进了殿中。
行礼各毕之后,朱祁钰的目光,率先便落到了沈翼的身上,道。
“户部呈上凤阳雪灾的奏疏,朕已经看过了,这次雪灾规模不小,涉及到八卫之地,而且,看这样子,短时间内,雪还停不下来,如此连绵大雪,百姓过冬炭火,棉衣必然短缺,除此之外,大雪不停,必然会影响麦收,户部有何良策?”
有何……良策?
沈尚书苦着一张脸,心中重重的叹了口气。
他能有什么良策?
虽然说心里已经有了准备,可谁能想到,这刚一开年,就来了这么大一个惊喜。
这老天爷还真是会开玩笑,不下雨的时候是不下雨,这一下,就停不下来了。
凤阳八卫,从年后就开始大雪不停,到如今,已经近一个多月了,据传这些日子,都已经有人冻死了,他这个户部尚书,当然着急,可急有什么用。
本来户部还算有些余钱,但是,天子执意要出兵剿倭,这一下子,就算没把国库给掏空,也差不多了。
这个时候,要是抽调大批的银两赈灾,那么,后续的军需就无法保证,如果说要是不从这个地方抽,那他去哪弄这么大一笔银子哟……
“回陛下,臣已经移文涉灾的各县衙,命他们尽快呈上受灾的具体情况,同时,派出衙役,民夫,清除积雪,至少保证官道的通畅,又命临近的州县紧急筹备薪碳之物,运往受灾地区。”
“下一步,臣打算将南京仓库当中储备的棉衣,军帐等御寒之物,暂时支出,同时,号召当地的乡绅富户帮助县衙施粥赈灾,朝廷这边,根据报上来的受灾情况,尽快制定出赈灾的一应章程细则。”
看的出来,沈尚书是真的很为难,号召乡绅这种法子都想出来了,可见,是真的国库吃紧。
见此状况,一旁的吏部,刑部两位老大人,不由一脸同情,然后……站在旁边冷眼旁观。
开玩笑,这又不是他们的事,干嘛要多嘴,没得招惹麻烦上身……
不过,他们可以袖手旁观,有人却不能,譬如说,朱祁钰这个皇帝,眼瞧着沈翼这副样子,对方再想什么,他又岂会不知道,无奈的瞪了这位户部尚书一眼,朱祁钰道。
“沈卿你就直接说吧,户部预计,这次赈灾需要多少银两?”
沈翼拐弯抹角说了这么多,其实归结下来,核心就两个字,哭穷,当然,这不代表户部真的就拿不出钱来了,只不过,真的要拿出来的话,很多的事务,就不得不暂时停罢了。
到时候,他这个户部尚书,只怕又是要被各个衙门到处追着要钱。
闻听此言,沈翼略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很快,他就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