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厅中,二人各行了礼,张輗刚刚坐下,还没坐稳,对面的朱仪便匆匆道。
“二爷,有消息了!”
张輗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朱仪说的是什么事,当下他便坐不住了,从椅子上霍然而起,上前两步,问道。
“果真?可是,为何之前都没有听到消息?”
相对而言,朱仪虽然面露喜色,但却镇定许多,点头道。
“圣旨已经下来了,不会有错。”
说着话,他叹了口气,道。
“咱们还是错估了当今圣上,原本以为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也要上廷议的,可谁曾想,陛下连廷议都没过,直接便下了诏书。”
“据说,几个内阁大臣当场就去了宫中求见,结果,全都吃了闭门羹,紧接着消息传出去,各部的重臣,也都纷纷往宫里赶去,头一个到的,就是兵部的于谦!”
“好,好,好……”
张輗搓了搓手,旋即,他来不及多说,便对着外头喊道。
“备车,我要入宫。”
待得外头下人赶忙前去准备,他才略略平静下来,转身对着朱仪道。
“国公爷,这么一场好戏,不一起去瞧瞧吗?”
朱仪显然明白张輗的意思,笑着点了点头,道。
“自然同去……”
与此同时,东华门外,好几顶轿子停在不远处,七八个绯袍大臣站在宫门外,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低声说着什么,但是无一例外的是,他们的眉头都皱的紧紧的。
不多时,王翱带着几个阁臣,便匆匆走了出来,他们的身影刚刚出现,便立刻被围了起来。
于谦最先开口,直接了当的问道。
“诸位,到底怎么回事,设置皇庄如此大事,为何未经廷议圣旨便已下达?”
王翱亦是一阵苦笑,道。
“于少保莫急,我等固知此事重大,但是,陛下口谕如此,圣意已决,你难道要我等抗旨不成?”
说着,这位首辅大人,便将今日发生的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应该说,事情的过程还是比较简单的,清晨下了早朝之后,天子忽遣怀恩到内阁传旨,内容很简单,只有简短的两句话。
“……准诸王所请,命设皇庄,辖于户部,前次朝廷所查的隐没军田,私田,官田,依鱼鳞图册具交皇庄管理,诸司不得延误……”
话虽简短,但是,其中透出的信息,却无疑引发了朝廷上下的震动。
首先第一个提出来异议的就是礼部,王翱话音落下之后,礼部胡濙便立刻问道。
“诸王所请?何时的事,礼部为何没有收到奏疏?”
宗室之事,一向归礼部管辖,虽然说如今重设了宗人府,但是,所辖也仅止于宗学的事务,而且要和礼部协调,其中的官属,也大多都是礼部官员借调过去的。
按照之前惯例,诸王请封,请名,请婚等诸事的奏疏,表章,贺笺,都要先送到礼部,然后交由礼部统一转呈。
但是这一次的所谓皇庄,京中虽有风声,但是朝中众臣一直都老神在在,原因就在于,礼部这边,没有传出任何的消息。
可现如今,皇帝突然下旨,明确表示是准诸王所请,礼部自然要首先质问。
闻听此言,王翱苦笑一声,道。
“这件事情,我也问了怀公公,说是陛下前些日子召见诸王的时候,直接呈递的,既没有经通政司,也没有经过礼部,不过上头倒是有岷王爷的附奏,勉强,算是宗人府递上去的吧。”
胡濙的脸色却越发难看了起来,看他老人家这副样子,便知道气的不轻。
这个解释,看似说的过去,但是,实际上却有很大的问题,朝廷奏事自有规制,并不是说诸王不能呈递奏疏,而是不能以这样的形式呈递,越过所有的衙门,直送君上,最典型的结果便是如现在一般,皇庄这么大的事情,群臣事先没有任何风声,也没有任何商议,直接敲定。
而且,宗人府负责的是宗务,但是皇庄涉及到军屯官田,明显属于国政,按例宗人府并无权力呈递这种奏疏,更不要提,这中间还掺杂藩王干政的问题。
总之,光是礼部这边,如今因此事暴露出来的问题,便已经是一大堆了,更不要提其他具体的问题。
胡濙不再说话,但是这副样子,却明显不是要罢休的样子,看样子,这位老大人是打算在御前分辩了。
紧跟在后头,再次发问的便是于谦,和胡濙的关注点集中在藩王身上不同,他的精力更集中于事情本身。
尽管已经见到了圣旨,但是,听到口谕的原话,他稍一思索,便继续道。
“既是准诸王所奏,那么,奏疏何在?”
“圣旨当中,只说要于各地设皇庄,命将此次收归的军田,官田,私田皆归皇庄当中,具体如何施行,既辖于户部,那么具体谁来管理,为何圣旨当中,隐隐有让藩王参与的意思?”
“具体章程如何,藩王具体如何禀奏,可有消息?”
这一连串的问题,让王翱不由有些头大。
见此状况,一旁的俞士悦出面解围,道。
“于少保,内阁只负责拟旨,诸王奏疏尚在宫中,我等也并未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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