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状况,徐有贞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只要肯上钩,那一切都好说。
张輗不经意间泄露了他此刻的焦灼,因此,徐有贞反倒不着急了,道。
“徐某所料不错的话,二爷如今,应该正是骑虎难下之时吧。”
“弹劾军府当中武臣,本意是想要向天子示个好,借机重掌军府大臣,顺便,给军府当中摇摆不定,心思浮动的官员们一个震慑。”
“可结果到了最后,天子接了这颗果子,却反手把掌事权给了王家,王家是成国公的母家,而成国公府和英国公府又是姻亲。”
“如此一来,二爷要是从中作梗,那么,两家必生芥蒂,可要是竭力帮忙,却又为他人做了嫁衣裳,心中无论如何,也是吞不下这口气的,徐某说的可对?”
话当然说的没错,不过……
“你在挑拨我和成国公之间的关系?”
张輗眯了眯眼睛,审视着徐有贞,慢慢的道。
“我不管你是朱鉴派过来的,还是有什么其他的心思,最好都趁早打消掉,弹劾军府大臣,一是为了澄清军府风气,为朝廷尽忠,二是为了让天子不要太过冲动,再起战端,如今边境无事,军府整饬也正在进行,自然是圆满结局。”
“至于主持之人,英国公府和成国公府同气连枝,王钦能够执掌军府,我自然会竭力相助。”
得,这话一说,摆明就是还不信任徐有贞。
不过,徐有贞对此,也是早有预料。
毕竟,就像他这样直截了当的上门表示投效,换了是谁,都会怀疑他的动机。
但是这没关系,他既然来了,自然就不会是毫无准备。
沉吟片刻,徐有贞收敛神色,道。
“我猜,成国公那边,一定对二爷说,还会继续帮二爷重掌军府,不过,在此之前,二爷要先帮王家稳住地位,可对?”
“我说了,我上奏是为了……”
张輗的脸色越发不悦,但是这一次,他的话刚说了一半,就被徐有贞打断了。
“二爷不承认也无妨,您就当是徐某胡言乱语,权且当个闷子听也无妨。”
这一次,张輗没有说话,而是冷冷的望着徐有贞,似乎想听听,他到底能说出什么花样。
于是,徐有贞笑了笑,继续道。
“如今宁远侯倒了,英国公
府失去了对军府最有力的掌控,所以,二爷不得不亲自出马,正因如此,才肯冒着得罪这么多家勋贵的风险,上此奏本。”
“这道奏本一上,可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无论最后能否重掌军府,都必然会得罪许多人,所以二爷是下了大决心的。”
“但是现在,代价英国公府来付,好处却被成国公府所得,换了其他人,只怕二爷早就翻脸了。”
“可徐某刚刚对二爷提及此事,二爷言辞当中,却仍旧对成国公府有所维护,这是为何?”
话是疑问的口气,但是,徐有贞显然并没有打算让张輗回答,只停了片刻,他便继续道。
“徐某不才,妄加揣测,觉得可能性只有一个,那就是,成国公一定拿出了合理的解释,而且,答应会继续帮二爷拿到该拿的东西。”
“不出意外的话,成国公一定还给了一个十分可行的办法,当然,为表歉意,这个办法,由成国公府一手操持,二爷只需隔岸观火,坐收渔利便是。”
“唯有如此,才能让二爷到现在为止,还如此波澜不惊,徐某说的可对?”
张輗的脸色有些难看。
不得不说,徐有贞说的一切都对,但是,他这么直白的说法,却无疑让张二爷的面子有些挂不住。
眯了眯眼睛,张輗冷声道。
“徐大人今日前来,便是向我来炫耀自己有多么智计过人吗?
这话本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但是,让人没想到的是,徐有贞竟然认真的点了点头,道。
“二爷聪明,正是如此!”
“你!”
一句话让张輗差点拍桌子。
然而,徐有贞却像是预先料到了张輗的反应一样,道。
“二爷莫急,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您不妨听徐某把话说完,再下逐客令不迟。”
张輗神色难看,但是到底,还是按下了心中的怒意。
刚刚徐有贞的话,的确是气人,但是,也的确引起了他的好奇,想听听这徐有贞接下来,到底想说些什么。
见张輗没有进一步的反应,徐有贞知道,自己的策略已经有了效果。
如今太上皇这边,势力并不算特别强,但是内部也分成几个派系。
一个是以焦敬为首的太后党,这帮人以外戚为主,主要依靠的是宫中圣母,但是,随着太上皇回朝,圣母逐渐不再理会外朝诸事,他们的存在感也低了不少。
另外一个,就是英国公府为首的老牌勋贵,张輗,陈懋等人都属此派,他们是多年的老交情,各种关系人情复杂的很,但是,因为英国公府自己不争气,所以无论是在朝中,还是在太上皇面前,影响力都日益下降。
最后一个,那自然就是新晋被太上皇‘扶植’起来的成国公府一脉,朱仪的劣势是他年轻,没有威望,但是优势是他有手段,且敢冒险,要知道,在春猎场上,这么明打明放的支持太上皇,可不是寻常人敢做的,而当时的朱仪,爵位都还没拿回来,只是一个小小的护驾将军而已,这份胆略,不得不说值得敬佩。
现如今,徐有贞想要取得张輗的信任,就不能搞什么循序渐进的套路,就得是戳他心窝子。
因为现在对于张輗来说,面子什么的,都是次要的,保住英国公府的影响力,才是最紧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