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在场群臣立刻就察觉到了不对。
这股山雨欲来的平静,顿时让所有人都绷紧了心弦,一时之间,他们的脑子开始飞快的转动,自己到底是哪惹得天子不悦了。
要知道,这种暴风雨即将来临般的口吻,在天子登基之后,出现过的次数,用一只手就可以数的过来。
但凡这种状况出现,无论天子表现的再淡然,其背后积蓄的,都是足以让整个朝堂颤抖的怒火。
殿中的气氛陡然变得压抑起来,片刻之后,后知后觉的范广才壮着胆子问道。
“敢问陛下所言何人?”
“岳武穆!”
朱祁钰的口气依旧平淡。
但是,这个名字一说出来,在场所有人的脸上,都渗出了一丝冷汗。
除了杨洪之外,就连最迟钝的范广,也吓得立刻跪了下来。
“陛下息怒!”
然而,这句话不仅没有起到息怒的效果,反而像是一个阀门一样,一下子让天子的怒火瞬间倾泻出来。
御案轻轻一震,发出清脆的响声,天子罕见的拍了桌子!
“朕有什么可息怒的?”
“依朕看,这杨杰肆意妄为,搅乱了瓦剌和鞑靼对峙之势,给了瓦剌可趁之机。”
“用计诓骗已经和大明达成和议的脱脱不花被部下袭杀,有违圣人之道,有失大明体面。”
“胆大包天,不遵圣命,自以为是,令大明和草原部族交恶,更有可能让瓦剌重新恢复元气,图谋大明。”
“如此罪人,朕该连发十三道圣旨,召他立刻回京,然后命锦衣卫锁拿下狱,以正视听。”
“若有必要,也该罢去杨氏一门的爵位,好给鞑靼瓦剌赔罪,让其偃旗息鼓,重新与大明交好。”
“是吧?”
这番话,天子说的口气平平,甚至于,带着几分轻柔,如果不是最后那泛着冷意的两个字,几乎就像是真的在责问杨杰一样。
但是,越是如此,在场的一众大臣,便越觉得心惊胆战。
他们的预感果然是对的,每当天子用刚刚那种口气说话的时候,接踵而来的,必然是狂风骤雨。
这一番话,说的很重!
天子将杨杰比作岳飞,言下之意,他此行有如同岳飞一般的大功绩。
那么,朝廷会如何对待他呢?
斥责,召回?
那不是把天子变成赵构了吗!
而他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跟那卖国求和的秦桧,又有何不同?
场中的气氛沉重之极,天子怒气勃发,冷冷的望着底下的大臣。
大殿当中,群臣跪伏,在天子的威势之下,头都不敢抬,而唯一站着的杨洪,则是冷眼旁观,袖手而立,丝毫没有要出言劝导的意思。
事实上,杨洪最初还没什么感受,但是,当他听到岳武穆三个字的时候,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此刻再看到其他大臣心虚的样子,他何尝不明白这帮人刚刚在想什么?
无非是觉得,杨杰搅动鞑靼的局势,让瓦剌有了崛起的机会,一旦事有不谐,真的让瓦剌趁势而起。
那么,便将一切的责任都丢到杨杰的身上,让他来当这个社稷罪人!
这般作为,他在军中见得多了。
那帮监军和提督的大臣,打了胜仗说是自己的功劳,打了败仗就说是主将的误失,把责任一股脑推个干净。
至于那帮豁出了性命在战场上厮杀的人……
谁在乎?
如今,他的儿子为了国家社稷,拖着孱弱的病躯,远赴迤北,在草原上周旋游走,呕心沥血。
可是眼前这帮人,高居庙堂之上,随随便便的,就想要拿着他的性命去求和。
呸!
杨洪竭力控制着自己,不露出鄙夷的表情,但是,隐在袖袍下的拳头却早已经紧紧握起,青筋迸发。
这个时候,只知道天子生气,但是对为什么生气一头雾水的范广才明白了过来。
和杨洪一样,冷冷的瞪了在场的其他大臣一眼,范广直起身子,拱手道。
“陛下明鉴,臣以为,杨镇抚使此番能够搅乱鞑靼各部,乃是大功,所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草原各部,向来是朝廷心腹大患,如今杨镇抚使不费一兵一卒,便令其相互攻伐,内耗不已,纵然是令瓦剌有可趁之机,也不可抹杀其功。”
“何况,瓦剌如今元气大伤,鞑靼虽然内乱,但是各部也并非毫无反抗之力,朝廷如此畏首畏尾,岂是大明作风?”
“故此,臣以为,不论此番杨镇抚使归来,草原局势如何,绝不可以此降罪,否则,必令军中上下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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