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这段时间,京城当中,最操心边境消息的人,恐怕就是他了。
杨杰自从入了草原之后,便杳无音信,什么消息都没有传回来,杨洪几乎是三天一封家书,给宣府送去查问消息。
但是,得到的回复,却始终是什么都没有。
如今,骤然从天子口中听到了儿子的名字,一时之间,他顾不上什么礼节,立刻起身拱手问道。
“陛下,小儿如今……”
“暂时安好!”
似乎是预料到杨洪会问什么,天子没等杨洪说完,便开口答道。
话音落下,杨洪一直提着的心,稍稍放下了几分,但是,很快,他就察觉到了天子刚刚话中的小小细节。
暂时?
无独有偶,其他人自然也注意到了天子的说法,于是,脸上的疑惑越发便的重了几分。
见此状况,朱祁钰便道。
“这件事情乃是机密,所以,诸卿并不知晓。”
“当初商议这件事时,范都督在场,便让范都督来说吧!”
话音落下,在场诸人的目光,都落在范广身上,但是,神色却各有差别。
应该说,天子的这个举动很正常。
毕竟,这件事情既然令天子如此重视,那么,其中根由必定十分复杂。
若是三言两语也就罢了,但是,既然事态复杂,那么,哪有让君父向臣子逐一解释的道理。
所以,指定一个大臣来详述,十分正常。
但是,问题就在于,天子指定的这个人,是靖安伯范广!
当然,无论从身份上,还是从执掌上,范广来说都没有问题。
问题就在于,范广是个武臣!
事到如今,在场的大臣基本也能看得出来,杨杰此去边境,并不单单是为了遴选府军前卫,他发来的军报,能够让天子如此重视,也必然牵扯极大,很有可能是关系到边境局势。
这种情况下,天子点谁来替他对大臣们解释来龙去脉,其实很大程度上,代表着一种态度。
这往往意味着,在接下来可能遇到的状况当中,谁会受到天子的倚重,拿到主导权的问题。
要知道,当初土木之役的军报传来之时,代表孙太后和当时还是郕王的皇帝陛下,向群臣宣布这个消息的,就是如今在朝中最受倚重的于谦!
那个时候,于谦还只是一个兵部侍郎,比他声望高的,有王直,胡濙等一干老臣,比他更熟悉边务的,也有军府的一干武臣。
但是,当时是于谦来宣布这个消息,理所当然的,后续的主导权,也就被于谦所代表的兵部给掌握了。
如今,天子让范广来代为解释此事,是否也有这种用意?
老大人们心中念头转动,但是,却也没有人不长眼到站出来对此表示异议。
于是,范广上前两步,拱手道。
“臣遵旨。”
随后,他转过身,对着底下几个大臣开口道。
“诸位大人,此事还要从当初春猎时,孛都出逃说起。”
“当时,孛都连夜从春猎场上逃出京师,轻车简从,很快便逃出了边境。”
“为了探查他出逃的原因,陛下命锦衣卫和兵部,从不同渠道撒下人手,探查草原局势。”
“不久之后,得到消息,孛都之所以出逃,是因为草原乱局将起,他担心我大明得到消息后,将其扣押在京,故此才冒险连夜逃走。”
“这么说,是草原又有战事?”
听了范广的话,在场几个大臣,不由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后,王翺斟酌的词句,问道。
“孛都既然如此匆匆逃走,说明此事必定和瓦剌有关,之前紫荆关一战,瓦剌虽然元气大伤,但是,实力仍旧不弱。”
“而且,之前使团出使的记录,老夫看过,明显能够看出,也先虽断一臂,但是,对瓦剌的掌控力不弱反强。”
“这种情况之下,能够让孛都如此着急回去的,难道是……脱脱不花起兵攻打瓦剌了吗?”
不得不说,王翺毕竟曾经在边境镇守多年,对于边境局势的判断,还是很精准的。
仅凭只言片语,便推测了个八九不离十。
但是,与此同时,看着底下其他大臣茫然的样子,朱祁钰不由叹了口气。
瓦剌和鞑靼,一直都是大明威胁最大的敌人,打从立国的时候起,朝廷每年在边境花费的精力,一直是最多的。
然而,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大明大多数的官员,对于他们的了解,却基本上只来自于民间议论。
至于说要掌握其中的消息动态,更是无从谈起。
从孛都出逃,到如今已经有小半年的时间了,也就是说,草原上的战事已经打了好几个月了。
但是,朝堂上对于草原的了解,却依旧少的可怜。
甚至于,可能大多数的官员,甚至都不知道草原起了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