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大理寺呈上殿试舞弊一案的奏疏,国家抡才大典,不可轻忽,今日早朝,便议此事,杜寺卿,此案由你主审,便由你来说吧!”
“臣遵旨!”
在众人的注视当中,杜宁稳步上前,拱手领命,随后转身开口,道。
“大理寺承陛下圣命,审理殿试舞弊一案,现已审结,经查,殿试十名阅卷官,皆与程宗并无牵连,亦未发现曾有泄露题目,或是提前与应试举子私相授受之举……”
话音落下,底下顿时议论纷纷。
事实上,杜宁的奏本一直迟迟没有往上递,固然是因为各种意外被打断,但是更重要的,还是杜宁想要绕过内阁,在公开的场合直奏,以达到一个出其不意的效果。
只不过到了现在,事情实在拖不下去了,所以不得不通过正常的途径上呈而已。
但是即便如此,杜宁也最大限度的压缩了时间,奏疏是昨天下午呈上,到了内阁,即刻被送到宫中,天子阅后下发廷议,中间只隔了一个晚上。
这么短的时间,对于大多数的朝臣来说,也就是刚刚得到消息的工夫,但是,具体奏疏当中说了什么,他们却是不清楚的。
当然,这不包括六部七卿,还有内阁这些朝廷重臣,他们各自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一个晚上的时间,足以让他们弄清楚所有的情况,同时做好准备。
因此,一个小小的议论,便在朝臣中划出了等级,真正有权有势的朝廷重臣,都是一脸沉静,气定神闲。
议论纷纷的,说明虽然身在殿中,但是,实力都还不够。
回归到案情上来,殿试舞弊一案,虽然拖延了这么久,但是,一直都是朝臣十分关注的一件案子。
要知道,这件案子,当初可是劳动了六部七卿加上内阁几乎所有的重臣,重新批阅,审定,最初的十名读卷官,也都各自领了惩罚,要不是因为萧镃闹了一出自杀的戏码,这件案子也不会搁置这么久。
但是,搁置的再久,它的重要性和严重程度都不会降低。
国家抡才大典,在天子的眼皮子底下,有人敢做这样的小动作,往小了说,这是私相授受,往大了说,这是压根没把天子放在眼里头。
所以,哪怕查的再久,也要查个清楚明白。
可是,大理寺查到最后,就给出了这么个结论?
十名读卷官,和程宗,甚至是其他的举子毫无关系,清清白白?
那意思就是,这次殿试公平公正,没有徇私舞弊之处。
既然如此,那天子在折腾什么?
胡闹吗?
要知道,这次殿试,天子可是亲自推翻了原本的前十名,重新核定了新的一甲前三名,而且,这新的一甲,还是有一帮朝廷重臣背书的一甲。
这要是在胡闹,那让天子的脸往哪搁,让六部七卿的脸往哪搁?
亏杜宁还是在朝堂混迹了这么多年的人,这种得罪人的话都敢说,一时之间,殿中不少大臣望向杜宁的目光,都多了几分怪异。
当然,这其中不包括通过各种渠道得知消息的诸多重臣,他们很清楚,这只是个开始。
果不其然,紧随其后,杜宁继续开口道。
“因此,此次殿试一案,与参与殿试的诸举子并无干系,而是一场利用殿试争权夺利,谋一己之私的政治斗争!”
一言既出,殿中不少人的脸色一变,站在殿中的杜宁,甚至能够感觉到,背后有数道目光,默默的钉在了他的身上。
与此同时,原本议论纷纷的众臣,听到这话,却反而安静了下来,只不过,望着这位杜寺卿的目光,却多了几分若有所思。
有聪明的人,已经开始渐渐觉出味道来了。
果然,这朝堂之上,哪有傻子?
何况,大理寺的这份奏疏,足足酝酿了好几个月,又不是临时呈上,怎么可能会出现这么大的纰漏。
殿试一定是有问题的!
不然的话,就是在打天子的脸,但是,这个问题出在哪,就值得商榷了。
寻常人的思维,总会觉得,是内外勾结,私相授受,最典型的手法,莫过于举子和某个读卷官有牵连,或者是收受贿赂,在殿试当中徇私舞弊。
但是杜宁上来就开口否认了这个可能,并不是他傻,恰恰相反,他这是想要,把影响降到最低。
要知道,这次查案,和以往的科举舞弊案件都不相同。
大明最典型的科举案件,应该算是洪武时的南北榜案,那次大案,牵连的朝臣不知凡几,最大的原因,其实就是朝廷被架在那了。
底下是举子们汹涌的舆情,上头是太祖皇帝下令停止发榜,限期破案的严令,无论如何,这件案子都必须给各方一个交代。
所以,哪怕当时阅卷的那些官员并没有徇私,可闹出了这么大的事,就得他们来负责。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这次殿试的案子,虽然天子震怒,朝野震动,但是,却仅限于朝廷当中,并没有波及到民间。
在重新阅卷之后,黄榜如期发布,应试的举子们,也没有人对结果提出任何的异议,甚至于,被点中的进士,如今都已经各自在部院寺监当中观政流转,据说有表现出色的,诸如榜眼王越,探花余子俊,都已经得了优秀的评语,送到了吏部,考虑提前结束观政,进行授官了。
这种情况之下,要审这件案子,就得首先保证,不能波及到这些举子们。
读卷官呈上名单后被否决重新审定,堂堂朝廷的抡才大典,出现了舞弊的情况,已经很丢人了。
如果说到最后查出来,是某个举子和朝中大臣相互勾连,重新追回已经给出的进士出身,那可就是天大的笑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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