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刚刚闹出了宗学之事,虽然不能说是襄王的责任,但是,这样的小事闹到了御前,本身就说明了,襄王的能力是有欠缺的。
二者叠加,扳倒襄王的条件已经成熟,如今缺的,就是一个真正的,详实的罪名。
不用很大,但是一定要证据确凿,只要有一个襄王赖不掉的罪名,那么,在众望所归之下,他的大宗正之位,无论如何也是保不住的!
但是,看这帮孩子的样子,明显是已经黔驴技穷了,白白可惜了,今天这么好的机会……
一帮老大人在旁边暗自摇着头,很有职业素养的对着大好局面被白白浪费而感到惋惜不已。
实话实说,如果让他们来出手,哪怕是没有这最后的一把柴,只要运作的当,也不是没有机会。
但是可惜的是……这是宗务。
至少到目前为止,这些事情,还是宗室内部之间的矛盾,他们如果贸然开口插手,怕是会引来非议和一干宗室的不满。
所以,他们也只能这般眼睁睁的看着,不出意外的话,襄王这回,怕是还能安然逃过一劫……
“陛下,臣有本奏!”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突兀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顿时脸色一变,只见一身朝服的岷王朱徽煣,大步出列,从袖中拿出一份奏疏,高举头顶,道。
“臣要弹劾襄王朱瞻墡,肆意不法,横行乡里,欺压百姓,苛待一众宗学子弟,不顾亲亲之谊,克扣宗室禄米,欺上瞒下,引得各地宗室怨声载道。”
“除此之外,他还擅自收受边将贿赂,侵占边境军田数百顷,至于襄王封地襄阳府,更是大肆掠夺军田,民田无数,如此视朝廷法度如无物之辈,岂可为宗室表率?”
“臣弹劾襄王不谨,不敬,不忠,严苛,跋扈,请陛下严惩!”
朱徽煣胖胖的身子,此刻站在殿中,却显得意外的义正言辞。
他声音洪亮,力镇殿宇,引得在场的一众大臣纷纷侧目。
得,说啥来啥,刚刚他们还在想,这最后一把火,是不是烧不起来了,这转眼的工夫,不久烧起来了?
眼瞧着朱徽煣列举了自己的一条条“罪状”,襄王的面沉如水,恶狠狠的盯着朱徽煣,恨不得要把他吃了一番。
奏疏呈递到御前,天子打开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番,旋即,眉头便紧紧的皱了起来,沉声道。
“皇叔,对岷王叔祖的弹劾,你有何解释?”
殿中的气氛陡然一转,瞬间变得凝滞起来。
原本还有些摸鱼的大臣,随着天子这一句话问出,神色都瞬间变得清明起来,个个提起了十二分精神。
不得不说,虽然才登基不到两年的时间,但是,随着一次次的朝局变幻,哪怕面对的是一干历仕几朝的重臣,天子的威势,也已经渐渐凝聚起来。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语气中的认真之意,便让所有人都绷紧了心神。
所有人都清楚,天子固然看重亲亲之谊,但是,他老人家更看重的,是朝局社稷,是国家大政。
平时的小打小闹,哪怕是冒犯天威,天子都能一笑置之,但是,如果涉及到政务层面,天子的眼中,可是丝毫都揉不得沙子。
事到如今,在场的诸多大臣,也都隐约有了猜测,前面宗室子弟的请愿,还有各地诸王的信件,都只是前奏。
而如今,真正的杀招,来了!
襄王自然也感受到了气氛的微妙变化,他久不上朝,对于这种突然变得严肃起来的氛围,颇有些不适应。
但是,他再迟钝,也能意识到,如今的局面和方才不同。
刚刚的时候,天子一句轻飘飘的话,四两拨千斤,宽宥了朱徽煣延迟离京的罪名,如此一来,他手中几乎就没有反制的手段可用了,只能被动的防御。
面对朱徽煣的弹劾,还有天子及一众大臣的注视,襄王脑子飞快的转着,最终决定……
“陛下,臣不知道岷王爷在说什么,臣在藩地当中,向来奉公守法,不敢有丝毫懈怠之处,蒙陛下召见,至京师之中,亦安分守己,不曾有逾矩举动。”
“岷王爷弹劾臣的罪名从何而来,臣实是不知,陛下圣明英断,相信必能还臣一个清白!”
短暂的犹豫之后,襄王还是觉得,现如今的场面,抵死不认,是最好的办法。
当然,襄王下这个决定,不是胡乱下的。
朱徽煣的这份弹劾,很多的事情都是老调重弹,如果说有什么新鲜的地方,那就是关于军屯的弹劾。
不出意外的话,这也是天子的态度发生转变的原因。
但是要知道,这种指控是需要证据的!
岷王的封地在武冈,和襄阳并不毗邻,自太宗之后,各地藩王被严令不得随意出城,相互之间,几乎没有任何的交流。
所以对于襄阳的状况,就算是朱徽煣有所耳闻,他也必然没有证据。
至于边境的屯田,的确是有的,而且,不是襄王自己要的,而是一帮边将为了托庇逃罪,主动送到他手里的。
襄王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有多少田地,只知道土地不少,都挂着他的名字,最重要的是,每年会有一大笔银子送到襄王府。
他所做的,其实就是派了几个人,到边境收钱而已。
这的确是个隐患,但是,还是那句话,据朱瞻墡所知,朱徽煣长这么大,一直都在武冈,更不要提到边境去。
所以,他在赌,赌对方没有证据!
只要能够熬过今天,他回去之后,立刻就会派人,至少将侵占边境屯田的痕迹给毁掉。
可惜的是……
看着襄王信誓旦旦的样子,一旁的一众大臣,顿时面色十分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