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话,朱仪瞥了一眼旁边的徐有贞,淡淡的道。
“恕朱某直言,徐大人虽然是左春坊大学士,但是,资历太浅,在朝堂之上,或有发声之处,但若要举荐东宫官属,恐力有不足。”
朱小公爷向来就不是一个好惹的人,虽然说,近两年因为家道中落,已经收敛了不少脾气。
但是,老牌世家的倨傲还在,在朱鉴面前他算是小辈,可一个刚刚从翰林院出来,本官不过五品的文官,在这样的场合下,当众敢质问他,怕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这番话直言不讳,嘲讽之意毫不掩饰,说的徐有贞脸色通红,捏紧了拳头,望着朱仪的目光,几欲冒火。
然而,他却没办法开口反驳。
因为他心里明白,或者说,在场所有人都清楚,朱仪说的是实话。
如今东宫属官一共四個,内阁次辅俞士悦,翰林学士萧镃,左春坊大学士徐有贞,司经局洗马余俨。
前两者是兼任,后二者是本官,但是即便如此,他们的地位仍旧天差地别。
不为别的,就因为,徐有贞的官职,就是现在看到的,左春坊大学士,便是全部。
但是,前两位的官职,一向只是简称,拿俞士悦来说,他的官职应当是……
太子少师户部尚书谨身殿大学士入直文渊阁兼掌詹事府事!
萧镃也是一样,翰林学士本官五品,但是,他的官职并不单单是翰林学士,而是礼部侍郎翰林学士兼任右春坊大学士!
虚衔虽虚,却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
所以,他们二人在东宫,才是真正说话有份量的人,至于徐有贞,虽然同为五品属官,但是,说白了就是个干活的,想要让他来代表东宫,想去吧!
只不过,事实是事实,但是,当着面说出来,就未免有些太伤人了……
看着眼中冒火的徐有贞,朱仪却是毫不在意,而是将目光放在了朱鉴的身上,道。
“左春坊下设大学士一人,左庶子一人,左谕德一人,左中允一人,左赞善一人,其中以左庶子及左谕德官职最高,也最重要。”
“朱某素闻礼部郎中章纶,工部主事吴复二人素有贤名,明日过后,若成国公府能够复爵,朱某便以国公府之名,举荐二位大人充任左庶子及左谕德,阁老意下如何?”
章纶是朱鉴的同乡,自从朱鉴进京以来,二人走动频繁,至于吴复,他入仕之前,曾是朱鉴的幕僚。
这二人皆算是朱鉴一系的官员,朱仪将他们抛出来,可谓诚意十足。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朱鉴。
这也是一种无形的施压!
但是,即便如此,朱鉴还是轻轻摇了摇头,道。
“小公爷误会了,老夫不是这个意思……”
朱仪眸色一凛,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怎么,这还不满意吗?
见此状况,朱鉴便知他误会了,于是开口道。
“章纶和吴复若能进得东宫,自是好事,但是,他二人皆与老夫有旧,若小公爷举荐他们入东宫,恐背后遭人非议。”
话到此处,也没有什么可再打机锋的余地,索性朱仪便开口直接问道。
“那阁老的意思是?”
朱鉴看了一眼徐有贞,方道。
“如小公爷所说,如今东宫当中官属太少,能够做主的,更是没有,所以,老夫并非是想要为自己牟利,而是想告诉小公爷,东宫当中,需要有足够份量的人。”
“够份量的人?”
朱仪一时没反应过来。
要知道,如今的朝廷当中,真正算是彻底倒向太上皇的重臣,可就朱鉴一个。
难不成,他想自己进东宫?
这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别忘了,上一回朱鉴之所以在内阁的斗争当中落败,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他被人揭破了为自己谋求詹事府詹事官职的谋划。
背着这样的声名,朱鉴本就是备受非议,要是这个时候,他真的到了东宫任职,面临的必然是接踵而来的弹劾。
说不准,因此丢官去职也说不定,这位朱阁老,真就如此不智吗?
事实证明,朱鉴当然没有昏头,见朱仪等人的神色,他便知道他们误会了,于是,摇了摇头,朱鉴道。
“当然不是指的老夫,而是……”
略停了停,朱鉴没有直接说名字,而是将手伸进半凉的茶盏当中蘸了蘸,然后在一旁的檀木案上,写了一个字。
朱仪俯了俯身子,心中不由微微一惊,问道。
“阁老,当真要选这位?他和我等,似乎并无深交,和太上皇也……”
“现在没有,入了东宫,自然就有了!”
朱鉴把手收回来,脸上浮起一丝笑容,望着朱仪道。
“小公爷,你们难道从没想过,为何太上皇一心想要太子殿下出阁读书吗?”
应该说,朝堂谋略方面,还是文臣拿手。
看着对面疑惑的样子,朱鉴淡淡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