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话说回来,那个时间点,要是不走东华门……
呃,还不如走东华门呢!
窗户纸既然已经挑破了,也就没什么可遮遮掩掩的了。
于谦再度拱手,神色冷峻,道。
“方才俞次辅说,此人是冲着太子出阁仪典而来,但是,臣却以为不然。”
“太子殿下出阁,举朝瞩目,若要阻拦,并非易事,奉天门外香亭虽十分重要,但终究不过一器物而已,即便击毁,礼部亦有备用之物可以使用,所以说,梃击香亭,并不能对太子出阁产生实质性的影响。”
“细究其目的,无非有二,其一,对太子殿下出阁不满,但却无力阻拦,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泄愤,其二,则是想要借此举动,引发朝野上下物议,让朝野上下觉得,有人在阻拦太子出阁,但是,有不愿真的阻拦太子出阁!”
这话说的有些拗口,但是,意思却表达的很明白。
这两种可能,如果是前者,那么,这次事件就不过是一小撮人的泄愤之举而已,不值一提。
可问题就在于,太子出阁,是各方妥协的结果,对于文臣来说,国本邸定,社稷奠安,是莫大之喜,对于武勋来说,太子出阁,意味着幼军重设,勋爵子弟重新有了一条快速上升的通道,亦是莫大的好事。
如果说,唯一有不愿太子出阁的,那么就是……
“好大的胆子,竟是,算计到朕的头上了!”
御座之上,天子显然也想到了什么,口气虽轻,但是,殿中的气压一下子就低了下来。
于谦说的是两种可能,但是其实,还有第三种,他没有说,那就是……
真的有人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将太子出阁的仪典拖延下去。
而这,其实就是于谦所说的第二种可能中,指使此事之人,想要让朝野上下以为的‘真相’。
所以说,干嘛要说的这么透呢?
俞次辅叹了口气,道。
“陛下,惟今之计,还是要尽快控制影响,令太子出阁仪典如期进行,如此,一切风波自平。”
于谦能够看的到的,俞士悦自然也能看得到。
但是,他没有说出来,除了因为谨慎之外,还有就是,说与不说,其实结果都一样。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只要出了事,接下来要做的,必定是维持仪典如期举行。
不然的话,就算此事不是天子指使,也是了!
毕竟,在许多人看来,满朝上下,如果说有不想让太子出阁的,那么,就必定是天子了。
事实上,对于这一点,俞士悦心里也有些打鼓。
也就是于谦,坚定不移的直接将这种可能,给排除在外。
所以,他才说这是‘蓄意陷害’!
说白了,这次梃击香亭,针对的不是太子,而是天子!指使此事的幕后黑手,真正想要败坏的,是天子的名声!
“风波自平?”
听到俞士悦苦口婆心的劝说,朱祁钰眯了眯眼睛,不置可否,而是望向了于谦,问道。
“于先生觉得呢?”
出乎意料的,一向刚直的于谦,这一次却踌躇了片刻,说道。
“陛下,风波平不下,但是,仪典也不能耽搁,此事,到了最后,恐怕也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为何?”
朱祁钰皱了皱眉,问道。
“既然于先生知道,这幕后之人,并不真的想要阻拦仪典,那么,朕停了仪典,细查下去,岂会揪不出幕后指使?”
这话一出,俞士悦顿时埋怨的看了于谦一眼。
叫你多话!
现在怎么办吧?
天子真要是任性起来,我看你怎么拦?
事实上,听了这话,于谦也微微一愣,有些意外。
不为别的,因为,天子所说的法子,说白了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并不是什么明智的法子。
沉吟片刻,于谦拱手道。
“陛下,世间最难之事,便是持正,秉公心,走正途,并不困难,但是,在误解之中,仍能持守正心,方是君子,陛下圣明烛照,此理断不会不明,亦不会不为。”
话音落下,于谦抬头望着天子,显然,对于自己所说的话,他很有信心。
或者换而言之,他就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信的!
他相信,天子不会让他失望。
于谦没有说什么,这么做了,恰恰落入了对方的圈套,所以不能做之类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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