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 薛驸马也进宫了?”
见此状况,中书舍人也知道不妙, 赶忙摇了摇头, 道。
“没有, 薛驸马得了消息,便去了公主府, 然后便没出来,长公主殿下入宫的时候,说是薛驸马来是受了风, 感染了风寒, 恐此时进宫再染给端静皇后, 所以, 便将驸马留在了公主府。”
闻听此言,俞士悦眉间出现一个川字, 久久未言,底下中书舍人未得命,也不敢擅自退下, 便老老实实的侍立在旁。
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俞士悦又问道。
“你是说, 薛驸马得了召见的旨意,然后赶去了公主府, 随后就没有再出来,对吗?”
那中书舍人点了点头。
于是, 俞士悦的脸色稍稍变得好看了几分,不过,紧皱的眉头,却依旧没有舒展开。
片刻之后,俞次辅索性从桌案后头起身,在房中来回踱了两圈,这才停下, 吩咐道。
“你现在就去给宫里递牌子,老夫要进宫面圣!”
中书舍人看了看外头的天色,此刻已然是傍晚时分了,按时辰, 这个时候肯定不适合进宫。
但是,看看次辅大人的脸色,他也不敢多说什么,赶忙下去安排。
内阁本身就设在文华殿的对面,来回往来十分方便,不多时,中书舍人便又回到了内阁,不过,这一次,他的身后多了个人。
司礼监掌印太监,成敬!
俞士悦原本在公房当中沉思,见到中书舍人回来,本想招手问问结果,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了跟在后头的成敬,心中意外的同时,也连忙站起身来,迎了上去,道。
“成公公来了,怎么也不早通报一声,好让老夫提前出去迎候。”
话虽是这么说,但是,俞士悦却不由朝着成敬递过去一个征询的眼神,显然,是在疑惑他的来意。
不过是递牌子进宫求见而已,天子若是准了,随便遣个内侍过来便是,何必劳动成敬这个司礼监掌印太监。
成敬和俞士悦这干大臣打交道也不是头一天了,自然明白对方在疑惑什么,拱手回了个礼,便道。
“次辅大人,陛下说了,天色已晚,他老人家还要见长公主殿下,您就不必入宫了。”
话音落下,俞士悦的眼神一变,神色有些意外,问道。
“长公主殿下?”
“她不是在南宫吗?怎么……”
于是,成敬便解释道。
“殿下是下午入的南宫,按理是要用家宴,宴后方归,不过,殿下到了南宫之后,和太上皇生了口角,便没有留在南宫用宴,而是进了宫求见陛下。”
“此刻,长公主殿下正在乾清宫中和陛下说话,所以,陛下怕是无暇召见次辅大人了。”
俞士悦的脸色一阵变幻,踌躇片刻,方试探着问道。
“这么说,长公主殿下从南宫出来,便直接进宫见了陛下?”
成敬点了点头,倒是没有否认。
略停了停,待俞士悦消化了这个消息,成敬又道。
“不瞒次辅大人,咱家此来,其实是奉了陛下口谕,要让内阁拟一道旨意。”
“什么旨意?”
俞士悦顺着成敬的话头往下问道,但是心里,却依旧在思忖着常德长公主的这桩事。
然而,接着他便听到,成敬口气平和的道。
“陛下口谕,命驸马都尉薛桓前往南京协理军务,受魏国公徐承宗节制,即日起行,不得迁延。”
话说的清楚明白,但是俞士悦却一时有些发愣,没有立刻接旨,片刻之后,俞士悦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
“成公公,我朝虽有令驸马监军的先例,但是,多是大军出战,临时有命,驸马毕竟是尚公主之人,久离京师,是否不太妥当?”
倒不是说俞次辅想为薛桓说什么好话,只是,这的确是朝廷惯例。
如今的驸马都尉,虽然不像是后来那样连朝政都参与不得,但是,光是这个官职,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首先是驸马,其次才是都尉,皇家公主金枝玉叶,和平常夫妇不同。
作为驸马,首要的责任,就是服侍好公主,当然,不排除有恪守婆家规矩,晨昏定省的,但,那是公主自己愿意做,身为驸马,还是要以公主为主。
而很显然,常德长公主是不可能离京的,这种情况下,要调薛桓去南京,而且看样子,就不是短期能回来的,这道诏旨一下,恐怕会在朝堂上引起非议,说天子不顾天家情面。
不过,面对俞士悦的疑问,成敬却显然早有准备,微微一笑,道。
“这一点次辅不必担心,让薛驸马去南京,是长公主殿下向陛下求的恩典,并非是陛下主动要调驸马出京,内阁只管拟旨便是。”
于是,俞士悦不再多问,转回桌案旁,开始按照成敬所说的拟定诏旨,不多时,一篇辞藻华丽的锦绣文章便已成形。
不过,眼瞧着成敬拿着刚刚拟好的草诏离去的身影,俞士悦想了想,索性将桌案上那帮奏疏当成空气,转身将公房的门以锁,匆匆便离开了内阁。
天色渐暗,一顶软轿晃晃悠悠的停在于府的门前,依旧是于谦的长子于冕,早已经在府门前恭候,眼瞧着俞士悦下了轿子,恭敬的行了一礼,道。
“见过世伯,父亲已在书房等候,请世伯随我来。”
这于府俞士悦常来,于冕也便像是俞士悦自家的晚辈一样,自然也不必讲什么客套的礼节。
对着于冕点了点头,俞士悦摆了摆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