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说什么?难道你想说,宁远侯府倒了,成国公府就能拿回爵位,这未免有些痴心妄想了吧?”
“为何不能呢?”
出乎意料的是,杨杰却很认真的反问道。
朱仪一时无言,花厅当中竟重新静了下来。
片刻之后,朱仪的脸上扯起一丝讥讽的笑,似乎在笑杨杰天真。
然而,杨杰却不紧不慢,开口道。
“小公爷不必这么看我,既然我这么说,自然是有几分把握的。”
“呵……”
朱仪右手轻轻的在桌上敲了敲,冷漠的道:“那我倒要洗耳恭听了。”
于是,进到府中首次,杨杰从座上起身,对着朱仪拱了拱手,长身玉立,开口道。
“想要拿回成国公府的爵位,看似艰难,但是其实,无非把握两处便可。”
“其一……”杨杰竖起修长的手指:“是要有人帮!”
“土木一役,成国公虽力战而死,但终归有冒进之嫌,事实上,若成国公当时能稳扎稳打,做好掩护的职责,那么,大军不至于撤离如此匆忙。”
“这也是朝中诸多大臣反对让小公爷袭爵的原因,土木之役,虽非成国公之过,但却难逃干系。”
面对这样的“直言不讳”,朱仪的脸色沉了下来,但是,依旧没有开口反驳,因为杨杰说的,是实话。
被人针对,总是会有借口和缘故的,朱勇如果没有过错,不可能直到现在还一直被人揪着不放。
“所以,想要复爵,首先便要有人帮……”杨杰转身望着朱仪,一字一句的道:“不是顺水推舟,搭把手的帮忙,而是下死力气,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帮!”
朱仪脸色依旧沉着,皱眉道:“你的意思是,宁远侯倒了,就会有人下死力气帮我?”
杨杰慎重的点了点头,道:“到了这等地步,杨某也不讳言,英国公府,成国公府,宁远侯府,阳武侯府这几家府邸,之所以同气连枝,同进同退,中间有种种缘由,但是都逃不开一点,是什么,相信小公爷不用我说明白。”
朱仪沉默。
于是,杨杰继续道:“一股势力要拧起来,是需要一个领头人的,现如今,这几家府邸的领头人是宁远侯。”
“但是,如果宁远侯倒了呢?”
最后这句话,杨杰说的声音很轻,同时,也让人颇觉得意味深长。
如果……宁远侯倒了呢?
朱仪细细的品着这句话,心中隐有所悟。
他当然比杨杰更加清楚,现在太上皇一党的情形。
抛开文臣那边不谈,其实真正撑起来太上皇一党的府邸,也就是刚刚杨杰所说的几家。
英国公府,成国公府,阳武侯府,宁远侯府。
当然,这是摆在明面上的,暗地里的,还有定西候府,安远侯府,以及被谪降为伯爵府的宁阳伯府。
还是那句话,勋贵是极其讲究门第的。
能够跻身到核心层,没有侯爵的门楣,是不可能的。
一些伯爵府邸,虽然说同样有这个意愿,或者和他们交情颇深,但也很难真正进入核心,不过需要的时候摇旗呐喊罢了。
但是,不得不说,这几家府邸,无论是明面上的还是暗地里的,如今的处境都非常尴尬。
英国公府那边,被当做话事人培养的张軏死了,张輗无论能力,威望都不足以压服其他的府邸。
至于成国公府这边,更不要提了,门楣仍在,但是朱仪到底没有爵位在身。
其他的几座侯府当中,阳武侯府,定西候府两家,都和英国公府一样,真正承袭爵位的主事人年纪很小,是由亲近的叔伯代掌大权。
至于宁阳伯,战功,能力,威望倒是都够,但是,毕竟如今他只有伯爵之位,单这一条,就不可能让其他人心服口服。
所以,划拉来划拉去,就只有一个宁远侯任礼,勉强堪用。
战功也有,能力也还行,爵位……勉勉强强也看得过去,能成为一个代表他们发生的“领头人”。
如果现在,一旦任礼也倒台了,或者,哪怕没有倒台,只要他跟宁阳伯陈懋一样,失去了侯爵之位。
那么,接下来会到谁来代表他们这帮人,在朝堂上发声呢?
看着朱仪沉默的样子,杨杰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问道。
“小公爷,英国公府,这段时间的日子也不好过吧?”
朱仪眯起眼睛,重新打量了一番杨杰,越发的觉得,眼前的这个世家子,是真的深不可测。
他,到底知道多少东西?
英国公府最近的日子当然不好过,在朝堂上忙活了这么久,最后什么好处都没有捞着,还赔进去张軏一条性命,实打实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但是,这只是浮在表面上的。
真实的情形,比外界看到的,其实还要恶劣。
最明显的就是,随着张軏的死,英国公府不得不进行一系列的权力交割,让任礼代替英国公府,暂时执掌中军都督府的实权。
与此同时,在太上皇一党的内部,张輗也开始被冷落,打压,前段时间,焦敬明里暗里对他的逼迫,就是实证。
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不变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