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想来,明面上与宋戎相斗的是藕甸的孟桐,至于暗处,陈知的人在里面掺和了多少、起了什么作用,虽不能详知也可猜到一二。
想来也有意思,那时他是席家二郎,而席宋两家已为姻亲,是为一家,他身在“此园”中,潜伏得可真深。
西围陈知,群雄争鹿时默默无名,大闰初建时掩在席家的功勋下,异常淡泊。但也是他离开席家,占据西围,保存实力,最终等来了机会。
可能他自己也没想到机遇来得如此之快,盛年的宋戎,盛年的大闰,顷刻就倒了下去,而这一切只因一个女人。
这可能也是大尊新帝予她尊荣,赐予谥号,厚葬宝地原因之一吧,并不只因那点旧识之情。
武修涵倚在马车里,对自己看准时机策划了与章洋的偶遇十分自得,他知道西围军缺钱,否则也不会拖到大闰屹立了十年才找到机会扳倒宋戎。
这一世,就让他来做这个识于微时之人,他消失在新帝对他、对武家的封赏之时,来到一切刚刚开始之际,谁又能说这不是好事呢。
章洋用他,说明陈知已知道他,做生意捞钱是他武家没落时练就的本事,他会让陈知认可他,离不开他的。
就当武修涵踌躇满志时,马车忽然停了,他刚想问怎么回事,帘子被掀开,一张姣好的年轻容颜闯了进来:“兄长,还要走多久,太无聊了。”
说话的是他的亲妹妹,武安惠。
武修涵笑笑,纵容道:“那就让他们停下。”
武安惠得了话,带着奴婢朝远处河边柳下走去,武修涵对同跟来的李嬷嬷道:“看好二姑娘。”
“奴这就过去,郎君安心。”
武修涵很安心,李嬷嬷是看着他与妹妹长大的,老谋深算,有手腕有急智,办事还仔细,他一度很后悔,没有在妹妹入宫时让李嬷嬷同去,会不会有这样一个人跟在身边,安惠就不会死了。
前世无补,唯图今生,这一世他不会让父亲再操心,他提前担起了家族重担,望父亲可延年益寿。他不会再让安惠嫁给宋戎,他会给她找个值得托负之人。
这次带她出来也是为了这个,都城里可选的范围太窄,再有让她见见世面,眼界开阔了,心胸也不会跟着窄了,不求她再攀贵妃之尊,只愿平安喜乐。
十五六岁的女孩子,在河岸看到什么都新鲜,蹦蹦跳跳地,俏丽又活泼,涤清着武修涵上一世半夜见棺的阴影。
他的妹妹,进宫时是鲜活的,出来时,满身是血浑身冰凉地躺在一副薄棺里,那种震撼与心痛,武修涵再不想经历。
“兄长,好不好看?你放车里,好闻着呢。”武安惠摘了野花,给了武修涵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