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叹了口气,道:“正是你们年岁小的缘故呢,竟是不知,如今你们兄妹尚在孝中,更是不好行差踏错的。这动土一事,乃是大事,如何瞒得过他人之眼,如今你身具举人功名,黛玉亦是圣上钦封的县主,若因此事被御史参奏,龙颜大怒,功名被夺是小,性命堪忧是大啊。”
林珏眉心一跳,不得不说,贾政说的,正是他欠考虑欠周全的地方。毕竟他前辈子做了二十多年的现代人,一些观念习惯实在是根深蒂固。便是在这古代又活了这么些年,一些事情,却也不似古人那般思虑周祥。且他原本只有一个举人的功名,在这贵人遍地的京城,实在算不得什么,自不会有人将眼睛安插在他身上,管他孝期如何。如今黛玉已是县主,林如海又被追谥“忠义”,封开平伯,便是他们再想低调,如今怕也是不行了,只得谨言慎行,免得行差踏错了。
林珏起身再拜,这一次倒是心悦诚服。
“原也是请山子野老先生画了园子图,并未动工,如此,便推迟两年也是无妨。”这事倒是好办,只是贾政的话,倒是给林珏提了个醒。林如海在扬州苦心经营二十余年,尚且死在刺客手中,在这京中,他们兄妹人脉皆无。原来林如海的政敌可能尚未注意到他们,如今他们身份一变,不知多少双眼睛已经开始暗中盯上他们了。
黛玉本在内院倒是能少些是非,只是他常在外面行走,又不十分注重规矩,倒是容易被人拿了把柄去。如前次因要接近陈也俊而去了北静王府的宴会,在场多少公侯家的公子,真被人拿来说项,实在是件说不清的事了。看来日后少不得要闭门谢客,在家安心读书,免得再惹出什么是非来了。
贾政原就是沛公之意不在酒,提点林珏也是为了卖个好罢了,如今听得林珏提到山子野,便笑道:“这位山子野,可是那位闻名于世的园林师傅?”
林珏闻弦歌而知雅意,也乐意卖好给贾政,不管他是有心还是无意,得了好的都是林珏,林珏也不会在这种事上为难他,“正是这位。”又卖了个台阶给贾政,“二老爷提起他,可是家里也要修园子么?”
贾政笑笑,很为林珏的上道而满意,“天家皇恩浩荡,允了你大姐姐回家省亲。只是到底你大姐姐如今已经贵为贤德妃,实在不好在这破败的园子里接见家人,天家的意思,各府迎接贵妃,都要重修园子,以示对贵妃的尊敬。”
林珏抚掌笑道:“这竟是天大的好事呢,既如此,我家本也不好这时候修园子的,倒不如我将山子野老先生介绍到二老爷这里来,也全了我和妹妹与大姐姐的情谊呢。”
贾政矜持的点点头,“这竟要烦劳你们做小辈的,实在是我的不是了。”
林珏笑道:“二老爷待我们兄妹一向亲厚,我们回报一二自也是应该的,且便是我不介绍山子野老先生过来,难道凭着贾府的声明地位,还请不来一位大师傅么?”
贾政被林珏捧得飘飘然,若不是王夫人打听了娘家兄弟王子腾,偏要这一位山子野来修园子,他又打听到山子野接了林家的活计,难道凭他家还找不来一位大师傅修园子不成,便是御用园林师傅,他们家也能请得来。如此一想,难免觉得王夫人实在多事,心内倒是对林家生出一丝小小的愧疚来。
这厢林珏与贾政相谈甚欢,那边宝玉与薛蟠就有些坐不住了。宝玉原就惧怕贾政,便是有十分才性,到了贾政面前,便也只剩下一颗榆木疙瘩脑袋了。那薛蟠更是古今纨绔第一,若不是听说今日林珏来了,他是说什么都不肯往他这正经人姨父身边凑近一下的。
两人想开始还能板板整整地坐着,便是薛蟠为了在林珏面前表现自己,也敢在贾政面前插上一两句话。及至时间长了,两人越发地插不进去言语,便越发觉得枯燥起来。薛蟠向来是个站没站相坐没坐样的,如今这般板直了腰坐着,初时还能为了看林珏而坚持,这会儿却是腰酸背疼,实在没有一处舒适的。
偏偏林珏与贾政越聊越投机,一时半刻瞧着却是停不下来的。
薛蟠无法,只得借口更衣,先行离座,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