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的夫君是个精壮汉子,红着眼眶去拉自己媳妇。贵人面前不能太过失礼,不然也要挨罚的。
赵钰伸手将喜春拨到一旁,喜春忙上前扶住妇人。赵钰心中纵然发愁,但当着失去孩子的母亲面前却不敢表露出来。只道:“你和你丈夫登记了就家去,浩荡荡两三千人都出去寻,总会有个交代。”
说完又看了眼这妇人,叹了一口气便和柳安匆忙忙往京兆尹衙门去了。
待走出一段路后,柳安回头看去,只见那家丈夫还搂着妇人安慰。夫妻俩抱做一团哭着,周围的衙役们目露同情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引着他们入府登记。
这些原该京兆尹管的,但在这边登记了也不差什么。毕竟这事也算归五城兵马司,也算归京兆尹管,陛下开金口归五城兵马司,那这就归五城兵马司了。
要从轻发落的事传出去,那些没寻着孩子的人也算是松了口气。他们自是恨极了拍花子的,但自家孩子还在他们手里。寻常说兔子急了还咬人,更别提穷凶极恶的拍花子了。
等灯会的人散尽,街上也只有更夫行走。不过今夜不少官老爷们都在街上寻人,他们这些打更的也不怕了。
赵钰坐在京兆尹的府衙上,两旁是闻讯赶来的刑部、大理寺、几位阁臣。众人都陪着赵钰一块儿熬,虽然瞌睡极了却也不敢说半个不。
那群被抓到的拍花子到底没有开口,柳安禀明赵钰后便亲自去了。天将明时,他带着一身血腥气,面色肃杀的回来。
“陛下,人已经招了。虽不是一家的,但也有些联系。那一伙儿拍花子的落脚点就在城郊一个村子上,那边是一户人家废弃的房屋,没人住。拍花子就在哪儿挖了个地窖,拐来的孩子们都藏到哪儿去了。”
堂上诸位大人们见过的柳安都是谦和有礼,何曾见过这样一身煞气的模样。虽说因为久居高位历练久了,可猛然一见心里还有些发毛。
他们不动声色的对视一眼,原以为这柳安到西北是去镀金的,不曾想还是个真佛呢。看样子也有几分本事,只是沾染了武将的鲁莽气,不免某些自诩清贵文官的人心中不喜。
赵钰没在意那群人的眉眼官司,听柳安如此说心中一喜。他忙道:“那快些着人去,要悄悄的别惊扰了。可别让人伤了孩子,其他都好说。”
下面的人忙应承下来,接了命就往京郊去。
众人都静默下来,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些盘算。《大乾律》有言:略卖人口者杖百,流三千里。若有采生折割,斩立决。
可规定是这样规定,看似留下一条活路,实际上一百棍下去人都烂成泥了。看陛下这架势,若要逮到拍花子定是要严惩的,他们也要提前想想对策。
能在京城重地略卖人口,这样手眼通天,少不得上面那几位也有掺一手。这要详查还是瞒不住的,就不知陛下会作何处置。
裴远垂头坐在那儿,看着像是瞌睡了,但打眼一看大冬天的竟也有汗。
赵钰平静的看着下面这些人,在裴远身上停留一下便不再看。他一夜未睡也有些困乏,但也实在睡不着,撑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