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钰却将那道人所唱之言听在耳中,蹙眉道:“这不过是叫人出家的胡话,快别听这些。”
若果真如这跛足道人所唱, 许是神仙一流的人品能跟他出家。只是人活一世, 总要求些什么才好,不然也是白活了。
那道人许是听见赵钰所说, 走到他面前便停下不动, 笑道:“你说我说的是胡话,可曾听清我说的什么?”
“你一个方外之人, 自行游山踏水修道便是,在京城闹市传道, 便不怕旁人将你赶走?你还是速速离去才好。”赵钰却没回答, 只是劝跛足道人离开。
跛足道人见赵钰不理他也不恼, 只是看向柳安道:“你说你听见好了, 我便当你也算明白, 不如竟随我去吧。”
街上百姓见道士要度化人,便也围在一旁看热闹,反而让赵钰不好处理。
柳安道:“道长别处去吧,我并无此意。京城重地,如今又是即将恩科,若查到您时无路引,怕是也不好交代。”
跟在跛足道人身后的甄士隐眯着眼睛看过去,面上一片淡漠像是什么都不关心一般。只是听柳安说起要查路引,有些恍惚道:“出家之人,哪里用得着那样的东西。”
赵钰面不改色道:“我观老先生也有些书卷气,怎么随着这跛足道人出家。”
“俗世终究无所牵挂,能随道长云游是我的造化。”
“怎么,老先生这样的年纪正是含饴弄孙之时,您的老妻娇儿可是都不在人世?”
甄士隐终究是离家日久,虽然未曾有思乡之心,但想起自己的独女也颇觉难受。只是面上平静道:“我的独女被人拐走,一家老小走的走散的散。
赵钰见那道人避而不谈,先记下他所说的略卖一事,便张口问道:“那你的老妻何在?”
跛足道人笑道:“原看你有些灵气,却不料是个看不明白的。都说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你还不明白?”
“少见薄情女,多闻绝情郎,可见老先生是归属此列了。”赵钰摇摇头,只问道:“你说你那女儿被人拐走,官府可有寻到?”
“我一应家业毁之一炬,世间多是趋炎附势见财眼开之辈,哪里肯为我费心寻人。”
柳安和赵钰对视一眼,若说旁的案子不管撂开手也就罢了,却是从未听过略卖一案轻轻放过的。柳安便问道:“敢问老先生是哪里人?”
“姑苏人氏。我家女儿已被拐走七年整便是,现下再去寻怕也无踪无影了。”甄士隐也未曾反驳赵钰所说自己乃绝情之人,只是自哂道:“出家之人断情绝爱,自然绝情。”
说完便要和跛足道人一同离开,这些年他们也时常寻人度化,只是并无抛家舍业之人愿意随他们离开俗世。因此他也习惯了走走停停,当下也以为跛足道人要离开。
却不料跛足道人却不肯放弃,而是笑道:“你是个痴人,然而岂能事事如你心意?所求皆成空,不如随我去了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