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们自己命不好!”火罐霍地一吼,鼻子眉毛快拧到了一处,“这世道就是这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大可以高高在上做你的上帝,这里是修道院,修道院不缺上帝,只是当火烧到你自己身上的时候,希望你也能保证和现在一样,为他人设身处地地着想,我的好上帝。”
听完火罐这一席话,我竟被怼得哑口无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所以话说回来,阿兰他死得也不冤.......”火罐后槽牙咯咯作响,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才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死了,就没有人会作证我杀了人的事......这件事永远不会有外人知道。你知道了又怎么样?没有人会相信你的。就像他们一早就怀疑我背后是我捣的鬼,但还是拿我没办法.......这件事就这样永远烂在了咱们的肚子里.......永远没有重见天日的机会.......”
话没说完,火罐便咯咯咯笑了起来。口水顺着嘴角,流到被褥上,我走近了看,才发现原来不全是口水,当中竟夹杂着一两滴的眼泪,似乎还冒着微微的热气。
像是苦战一场后终于取得了胜利,他自以为是的胜利。
在这场兵不见刃的苦斗里,火罐以为自己取得了一个较好的成绩,却不知,这成绩来之不易,他人的血肉成河成就了他的遍体鳞伤,这于双方而言,都只是两败俱伤后的无处话凄清。
夜晚的风更大了。从火罐屋子里出来后,天已全黑。我没心思再点灯照路,随着自己,漫无目的地游荡在不见尽头的长廊里。
不远处的起居楼前,一团火虚晃晃地望着我。我走近时才发现是个人,红拂,他提着灯,跟黑鬼站在一起为我照亮回寝室的路。
“咋的了,火罐的腿还好吗?”黑鬼丝毫察觉不到我的其他情绪,兴致哄哄地挤上前来,一副颇让人羡慕的、没心没肺的样子。
我摆摆手,往里扯了几步,扭过头说:“说是瘸了,就算好了,走路还是带跛.......”
“啊.......”黑鬼露出一副十分吃惊的表情,下巴快掉到了地上,“怎么会这样呢.......?我还以为养一段日子就会好了呢。”
我看了眼红拂,他从始至终都没说一句话,只是提着灯,默默走在我和黑鬼后面。
自阿兰死后,他本就话少,入葬之后,更是言谈寡寡,整个人淡得像碗凉白开,一整天吐不出十个字。
要不是这段日子习惯了他的沉默,我还以为,他又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平白惹人担心。
我们三人一路缓行到寝室门口,黑鬼正要拨门,只听身后传来一阵轰轰烈烈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