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拂半昏半醒在一旁,死寂如一座活死人墓,满园风雪戚戚。
“抱歉,红拂。”我说,后半句在心里-------
抱歉,我们还没来得及做朋友,就先要以这样的方式,认识彼此。
哈吉略微示意,下面的修士不言自明,将阿兰从红拂身旁拖开,以便我为他剃发。我抓紧剃刀,哆嗦着蹲下身,不敢正眼看身下人。
“克里斯.......不要.......”红拂憋着哭腔,脸上不知是血是泪,“我不要......克里斯.....。求求你别剪我头发.......克里斯.......”
“非常抱歉,红拂,我是说......真的抱歉.......”
除了抱歉,我想不到其他可以说的话。
“我不要......”
他紧紧护住自己的头,那一头乱发,即便沾了碎雪与血渍,也透着一股古木长青的气息。
“克里斯!”阿兰抻出脖颈,撕心地喊:“别这样,克里斯!那会要了他的命的!会要了红拂的命!”
“还不塞住他的嘴?”哈吉甩过一个眼色,修士立刻将一块碎布塞进阿兰嘴里,连拖带拽将他带了下去。
有些胆小的孩子开始隐隐啜泣,但更多的面孔上写着冷冽与麻木。这样的事,似乎天天都能看见。每个孩子都可能成为今天的红拂,这就是这个世界。
一丝一缕的头发如羽毛般飘落在地,剃刀有条不紊地收割着,红拂像是真的死去了一样,瞪大眼睛望着天空。
他那两只眼睛,像是两面空镜,硕大的眼珠啪嗒啪嗒滑落两颧,啪嗒啪嗒,滑在我炙热的指缝里。
“够了。”
剃到一半,哈吉打住节奏。
一位年轻修士小步跑进。
他附在哈吉上校的耳边,耳语了几句。哈吉便又做了个打停的手势,我方放下剃刀。
哈吉说:“今天到这里就够了,等会汉密尔斯上将要来,我可不想让他看见这院子里的血。”顿了顿,又补充:“还有这晦气东西。”
“上校,这算怎么回事?”
火罐不大满足地嚷嚷着出列,毫无同情地看着地上的红拂,“这剃头剃一半,可是没有的讲究。这在我们那儿,叫什么?叫阴阳头,要我说,要剃就剃全,不然像个老妖怪,晚上起夜撒尿可是要被吓死。”
话没说完,他便带头嘎嘎坏笑,他身后的小跟班,除了猹猹,也都一一笑出了声。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哈吉重新戴上皮手套,往屋内走,刚要进屋前又想起了什么,回过头对火罐说:“有件事我正想同你讲,等汉密尔斯先生走后,记得来找我。”
“是的,尊敬的上校。”火罐毕恭毕敬地半鞠了个躬,活像条训练有素的贵宾犬。
红拂一动不动地侧躺在血泊中,因挣扎,他的铁青色头皮上血迹斑驳,全是剃刀划拉出的新鲜伤口,还有些露出了粉色的息肉。
“对不起红拂......对不起。”我扔下剃刀,软跪在他身前,眼中视线早已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