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今日午后钟离公子要在城南书茶馆儿开讲什么…呃…聊斋志异了。”“本王知道了。”王爷自打那日下令速速撤除通缉令后,又没了动静,愣是在这盘州城里待了好几日,只交代他们几个时时刻刻关注换了个名儿的南安侯,连夜里也不放过;更有甚者,近几日来还向他们温习讨教荒废已久的轻功,大练特练不分昼夜,好在进步还颇为明显,不然王爷若是急了,还真够他们几个喝一壶。估摸着王爷他呀,哪天怕是要亲自夜探钟离府喽…
公西珏早早地就抵达了书茶馆位置颇佳的雅间坐定,将大堂中发生的一切收入眼底。不一会,开讲之前,馆中爆满,小二张罗着为来客安排位置,端茶送水,忙得不亦乐乎。而钟离然说书的位置,似乎在堂中搭设好的帘幕后面,叫人看不真切。公西珏不由有些微微的失望,不过较之重生之前,这已是上天莫大的恩赐。重活一世,至少钟离然他还活着,至少,自己还有赎罪的机会。
正失神间,听得堂中抚尺清脆一声响起,原本喧闹的满堂听客立时安静下来,钟离然开讲了。钟离然哪里记得完《聊斋》将近五百奇闻异说,囫囵记住的,也只有一小部分。可这一小部分也算是绰绰有余了,什么咬鬼捉狐男生子,在尽情发挥,就让在座各位听得一愣一愣的。大堂里时不时爆发出阵阵欢呼,或是连连低叹。公西珏听着这久违的熟悉的声音,忽高忽低,抑扬顿挫,听不进故事的曲折巧妙,满心都是抑制不住的悸动。仔细看就会发现,他藏在衣袖下的一只手攥得紧紧的,浑然不觉在广袖上抓出了道道褶皱;另一只搭在木椅扶手上的手也紧紧的扣着边沿,显得极不自然。他的双眼紧紧的盯着帘幕后面模糊的身影,目光热切,似乎要将那薄薄的纱幕生生盯出一个洞来。“王爷?王爷…”下属充满疑惑的询问终于将他快要抑制不住的神智拉了回来,公西珏敛下双睫,掩去了方才面上不由自主流露出的情绪,而这心里的澎湃激动,却是怎样也无法稍加平息了。“…欲知事后如何,请听下回分解。今日就说到这里,谢谢各位前来捧场…”时间快马加鞭的溜走,很快,一下午的书便说完了。茶馆里客人渐渐散去,帘幕后的身影也收拾了书卷,起身离开。公西珏心下一惊,连忙跟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却又在即将追上那个身影时忽然间顿住了双脚,就这样目送那个素色的背影离开,在西斜的夕阳下拉出长长的影子,直到走出视线,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是夜,钟离然宣纸上落下了最后一字,搁下毛笔,检查校对了一番,待墨迹干透,从案前站起身来,舒舒服服地大大伸了一个懒腰,洗漱之后,很快便睡下了。公西珏躲在暗处,看着窗前那个身影,觉得白日里无法自控的烦躁以及按耐不住的急切终于在再一次看见他的身影时慢慢平息安宁,正如同久旱逢甘霖。房间里,油灯熄灭,公西珏又耐心等待许久,直到月上中天,才小心翼翼的潜入房中。揣在身上的迷烟他并没有使用,虽说下属告诉他,这小筒里的迷烟有暂时把人迷昏过去的功效,而昏睡一阵之后,几乎不会产生什么危害;但是,他还是没有使用,宁愿自己小心小心再小心。
公西珏轻轻踱近床边,钟离然安静的睡颜就这样再度闯入他的眼帘。清美如画的眉眼恬淡舒展着,多一分便趋往阴柔,少一丝便略嫌刚硬。挺立得恰到好处的鼻梁,微微抿起的淡色双唇,胸腔随着平稳的呼吸规律的起伏着,不紧不慢…夜色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