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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离然笑了,笑得撕心裂肺,目眦尽裂。天地之间,如此一遭,真真是荒谬可笑。惨笑之声犹如密刺,扎入人心,泛起绵密的痛。久立一旁的公西琰挠是见惯了世间百态,也不免动摇。可是此事非同小可,小不忍,乱大谋。“成宇泽,事已至此,朕虽无奈,却也爱莫能助,但愿你下辈子,能安然一世吧…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我,无话可说。”面庞上惨白的颜色,交纵的泪痕,满含悲恸讽刺的双眼,讥讽的笑容,羸弱的身躯,也在瞬间重重叩击了帝王的灵魂。但是一切,已经无法回头。“…哎……”台阶上的帝王一声长叹,“…请吧……”
托盘在钟离然面前被高高举起,其上,玲珑剔透的玉杯里,满盛琼浆玉露,莹莹反射着悦人的光泽。他微怔,一生种种再一次浮现眼前。我是谁?我究竟算什么?沧海一粟,亡国之君,还是杀人凶手?哈哈,哈哈哈…罢了,太累了,太累了呀……不管是来到这个异世界之前还是之后,不变的,是孤独,是挣扎,是伤痛,是绝望。果然啊,还是什么也改变不了,或者说,什么也无法改变。思绪千回百转,掀起风暴,最终只有归于平静后的死寂。他抬手,端起那杯美酒,丝毫不曾颤抖。猛然仰首,饮尽玉杯中琼浆玉露,但愿长醉不愿醒。
“……星星点灯照亮我的家门,让迷失的孩子找到来时的路……”钟离然小心翼翼地将阳儿从摇篮里抱起来,理了理包裹着他的小毯子,走到窗前,默默推开。单薄脏污甚至有些破烂的浅色长衫,在夜风中飘鼓起来,勾勒出衫下瘦得有些不可思议的身躯轮廓。“回家啦,阳儿别怕,跟爹爹一起回家吧…”夜很黑,但有银汉迢迢;黄泉路上,父子二人相伴也已足够,愿星辰指引回家的路。
鲜红的血液随着腹中爆裂开来的极其尖锐的疼痛从嘴角溢出,长衫上红梅怒放。颀长瘦削的身影护着怀里小小的一团,缓缓在墙边滑落。年轻的帝王不忍再看眼前一幕,轻轻闭上了双眼。殿中重归安静,人已逝,天地长存,唯留浮尘若梦。或许不会有人知道,亦不会有人记得,这个世界,有一个叫做钟离然的人,曾经来过。
☆、第四十五章归葬
北越丰泰五年,南安故君,南安侯成宇泽因勾结逆党被北越皇帝公西琰毒酒赐死;帝念其悔悟,特许其归葬故土,由北越懿王公西珏送葬南安。北越百姓大都拍手称快,公西玹一党自是尽数铲除为妙。只是有些不太明白的是,一个乱臣贼子,为何还由他们尊崇的懿王爷来送葬呢?大概是这成宇泽曾是南方大国南安的君主吧。圣上仁心,居然让这成宇泽死得这么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