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司望过来的眼神。
“我的beta母亲生下我之后就过世了,连面都没见过。王室之中人情淡漠,对于我来说,父亲就是我全部的亲人。他以前是一个非常英俊高贵的贵族,当时在伊芙人们都说他是比伊芙王更像王的人。你应该见过他的画像吧?”
伊森点点头。
“可是在最后的时刻他却已经枯瘦得不成人形,卑微到让人觉得恐惧的地步。你能想象吗?自己最爱的人在临死前用最惊恐的眼神盯着你,死死抓着你的手,好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告诉我他很害怕,求我这个当时只有十七岁的儿子来救他。”塔尼瑟尔顿了顿,叹了一声,“看着我视为神明仿佛无所不能的父亲,一点点变成了那种令人害怕的样子,就算是蕴含着无尽极序能量的序神之卵都救不了他。那时我就知道,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力量,莫过于死亡。”
伊森望着塔尼瑟尔眼眸深处凝结的悲伤,忽然有点明白了,“所以你放弃了序神信仰,改为崇拜熵神了?”
“是的,秩序是短暂的,混乱才是永恒。”塔尼瑟尔缓缓从墓石的另一边绕了过来,“在最终极的混乱里,人们不再有个体彼此之分,世间万物都会化作一团涌动撞击的分子,时间和空间都不复存在。你和你已经永远失去的亡者会在那一刻重新交融在一起,再也不会感受到残缺和孤独,万物归一,获得永生。这不正是你们人类的宗教里面向你们保证过的天堂吗?”
伊森苦笑,“所以在你的天堂里,人们会聚合在一起变成一个像莎布尼古拉斯一样的怪物?还是会全都变成像我一样的怪物?”
“你不是怪物伊森,恰恰相反,你现在只不过是处于一个介于熵主导和序主导的生物体中间的一个过度形态,而且是非常成功的形态。这可能是因为你有天锒星血统,本身就决定了你具备比一般人更多的熵。因为天锒星人虽然看上去很像是像地球人或者我们伊芙人一样的序神后裔,但实际上他们和我们在牧神星见过的巨蠕虫一样,是熵神余留在这个序神宇宙中的后裔。”
“……什么?天锒星人跟巨蠕虫……这怎么可能?”伊森回想着自己的母亲,又回忆着自己以前看过的完全是纯种天锒星人的祖母的照片,除了那双自己遗传到的碧绿双瞳,几乎看不出与普通地球人的区别。他们怎么可能跟巨蠕虫、还有那些长触手的恶心怪物是一个类型呢?
“你仔细想想,天锒星血统带来的蜕变周期,漫长到似乎持续了半生的’幼年’期和短暂而可怕的“成年期”,不是跟虫很像吗?而且在进入成年期后,在短短三天之内你们的外貌和身体状况会达到顶峰,就像破茧而出了一样。但是三天之后会迅速衰老进入死亡,这一切不是跟很多蝴蝶飞蛾一样吗?”
“所以呢?难道这就说明我是一只虫子吗?”伊森几乎要笑出来了。塔尼瑟尔对他说的一切太荒诞了。
“不,你不是虫子,你不过是一个有着熵神血统的人类罢了。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可以把所有我和导师近几年关于天锒星人和熵神后裔的研究报告拿给你。不过有一点你可能会有兴趣知道,那就是为什么天锒星人一旦进入成年人便会迅速衰老。”塔尼瑟尔站在他面前,目光灼灼地望着他。
他说对了,这确实是伊森最大的一个心病。
他一直想要知道为什么,因为他很怕,怕自己有一天会变得像母亲一样……
眼见伊森不说话,但是那带着几分焦虑和不确定的眼神却很明显已经被他说动了。塔尼瑟尔将手伸向石台上摆放的另外一本硕大的抄本,看上去似乎是地球上已经失传的阿拉伯语。塔尼瑟尔小心地将脆弱的纸张翻动,翻到有绘图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