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锦棠,是该在一块儿的。
当年梁锦棠还在父亲庭下承教时,母亲总以为梁锦棠是喜欢自己的。因为母亲说,他总爱瞧着你。
傅云薇却一直都明白,不是的。梁锦棠瞧她的眼神,自始至终都像是透过她,在瞧另一个人。
傅云薇想起自己出嫁时,梁锦棠以兄长之仪陪父亲送自己出阁,还送了一颗极珍贵的火齐珠给她添嫁妆。
她还偷偷对梁锦棠打趣说,梁三哥,母亲总隐隐担忧,怕你会抢婚。
梁锦棠只回,没有这样丧心病狂的兄长。
她就笑着闹他,你打小一身匪气,才不是好人。若是你心爱的姑娘,你定会抢。
那时梁锦棠盯着她的脸怔了半晌,才阴森森笑道,何必要抢?谁敢抢小爷的姑娘,我屠他满门。
大约傅云薇比梁锦棠自个儿都先知道,他有多珍视他心上那位姑娘。
便是说狠话时,也不舍得伤她,只拿旁人出气。
可如今傅云薇却清楚,这些事不能提的。否则傅攸宁就更走不了了。
她与母亲的心思一样,她愿傅攸宁活着。不论她活得好不好,至少,活下去,一切才会有机会慢慢好起来。
傅攸宁见她提了梁锦棠又像被惊到似的住口发怔,便随意笑笑:“你同母亲讲,我天份不高,在师门也没做到什么要紧事,寻常不会出什么事。”
“便是出事,我也只是双凤堂傅家的孤女,无需谁共担。她若想帮我,便去顾着傅维真吧。小小年纪独自在外,总是不易的。”
“至于梁锦棠,”傅攸宁望望当空明月,心中怅然,“我还没想好。不过请母亲放心,我总会想明白的。”
齐广云从前说过,每个好姑娘,都会有一颗糖。
傅攸宁想起春猎前梁锦棠送她的那一盒梅子饴,忽然就很想哭。
她可以将梅子饴装在小竹筒里,带着去范阳。
可她没法子将梁锦棠装在哪里,带着去浪迹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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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闲话几句,果然遇到带队夜巡的程正则。傅攸宁只说这是线人,程正则便给放了行。
送傅云薇出了南门,亲眼瞧着她上了傅府的素青锦马车,傅攸宁才又一路折回梁锦棠的宅邸。
这通夜折腾下来,已是正丑时。
她怕吵着人,便从客院外的大榕树借力翻上墙,哪知刚在墙上立稳,却被吓得不轻。
银白袍的梁锦棠披一身月华,静静伫立在院中,目光怔怔锁着这方寸墙头。
傅攸宁大惊,忙中出错,很没脸地就自墙头栽了下去。
幸亏梁锦棠眼疾手快,倏忽之间就已过来将她接住。
虚惊一场的傅攸宁赶忙挣扎着要从人怀里爬起来,哪知对方非但不放人,还违规地拿那张美人脸笑得好得意。
“我正赏月呢,还可惜这样好的月光带不回房……”结果就有一朵月华自个儿掉进怀里来。
他此刻这样笑法,当真是俊翻过去又美翻过来,傅攸宁看得心中直打颤,连忙抬手捂住自己快被闪瞎的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