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邖年纪还小,还不知道权力的滋味和好处,也不知道责任的压力和束缚,但是祁峟希望,她这堂妹,祁朝有史以来最有机会以“皇帝”的身份驾驭百官的女人,能走到最后,停在最顶峰的位置。
而不是轻易退出角逐。
祁峟觉得祁邖是个有福气的,但也害怕自己真的克死了她。再加上祁邖在自己的照顾下,陷入了重病垂危、昏迷不醒的地步。
祁峟对上景王妃的时候,心里是格外愧疚的。
为了减少自己的心虚,他直接让整个太医院的太医住进了雍和殿,寸步不离地守护祁邖。同时,为了缓解景王妃和世子妃的忧虑,他还特意从雍和殿搬到了太和殿暂住,主动腾出地方,让婆媳俩近距离陪伴祁邖。
他不觉得祁邖病重是雍和殿的宫人伺候主子不够尽心尽力的缘故,他觉得这是他命里自带的煞气影响了他妹妹的健康。
但尽管如此,他依然想让祁邖留在雍和殿,让这个聪明伶俐的妹妹,永远站在帝国核心权力的四周。
所以他愧疚归愧疚,还是驳回了景王妃索要孩子的来信。
祁峟和祁邖的物理距离扩大后,祁邖的病症明显轻了不少。这让阖宫上下的人都长舒口气,将忐忑不安的心塞回了肚子里。
陛下登基第一年,眼瞅着就到了年关,没出人命,那自然是不幸中的万幸。
祁邖在亲生母亲的照顾下,气色一日日变好,饭量也一点点回归,祁峟为了庆祝她的康复,也为了替她祈福,准备以她的名义做慈善。
最开始,祁峟想去寺庙,给佛祖菩萨添香火钱,但他的马车出了宫门,走在萧瑟一片人烟凄清的京道上,再一路走到荒地连片的郊外,一个、两个、又一个、四个五个……,数不尽的农民踏着薄薄的草鞋,披着棉花少的可怜的、棕榈、兽皮一块叠一块的破烂的过冬大衣,大衣下掩着皲裂的肌肤、干薄的血肉。
祁峟给佛祖菩萨准备的香火钱,顿时就花不出去了。
不仅花不出去了,他心里还隐隐带了愤怒。
寺庙的和尚、主持占有土地不用交税,年轻力壮的出家男子不用服徭役……,富豪乡绅三五不时地烧香拜佛、抄书诵经,那可都是带着满当当的香火钱去的。
寺庙很有钱啊,不差他这一份的。
祁峟捏着手中握着的暖炉,揭开帘子眺望前后的马车——塞满稻米箱子、金银箱子的马车,足足四驾!
他心里改了主意,立时叫停了车夫,不顾风雪的呼啸,脚一蹬腿一伸,轻松跳下了马车。
“把这些东西运回城里,运到京兆尹府上,让他做主,把金银换成粮食,把粮食煮成粥,煮稠点,在城门处施粥。”
“那些骨瘦如柴的老年人,眼窝凹陷、头大四肢小的稚子,大着肚子的孕妇,手上有冻疮的成年男女,自由民也罢奴隶也好,都可以去领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