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房子令人觉得它的主人并未远离,仿佛每一个陈设、每一个装饰都在默默的等待主人的再次光顾,诡异得令人恐惧,昕儿握紧竹笛,她转身看着挂在墙上的画轴,那画中的女子穿着白衣,如雾如梦,手中的七瓣雪也盛放得妖异,她虽在笑,但神情中隐隐有一丝悲伤,她的身后,是数缕被春风裁剪而成的柳条,想像中,应该是柳絮如玉蝶般飞舞的时节,画轴的左侧下方,有一句用朱笔提写的诗句:沧海月明珠有泪。
沧海月明珠有泪!昕儿在心中默念,每默念一遍,都觉得这短短的七字中,蕴满了难言的哀伤,退到琴几旁,却见琴谱翻到的那一页,正是《伤别离》,那是一首古曲,是自己学会弹琴时,凤妈妈所传的第一首曲子,自己却不会弹,只知道这琴曲的典故,传说中汉朝将军霍去病在最后一次出征时,他的爱侣在城墙之上以古琴奏出此曲为他送行,但霍去病崩逝之后,这古曲也随他一同入葬,不知怎会在此处?
转过身,也发现棋局微乱,似乎持白棋之人故意落错了子,中待持黑棋之人手中的棋子落下。
这屋中的怪异之处,便是每一处都未完结,昕儿将竹笛收到袖中,慢慢走到墙壁边,只见画旁有一支朱笔,醮饱了朱砂,昕儿提笔,在首句诗旁续写一句——望帝春心托杜鹃。
续完诗,昕儿退到琴几旁,整肃衣裙,抚了抚碎发,细细辨认琴谱,自第二节开始弹奏,在琴中,朱雀抬起首,双眼朦胧的看着昕儿续的诗句,随后他坐在地上,静心倾听琴曲,听得全神贯注、听得心无旁鹜。
琴声袅袅,想必绕梁三日不绝,昕儿起身,走到矮几旁,伸手拈起黑子,放在棋眼之中,刚收回手,便听朱雀在身后道:“你如何勘破一切玄机?”
“是因为圣女的多情,”昕儿转过身,对朱雀微微一笑,“圣女虽然解开了心结,但对尘世仍有不舍,你将我和朱雀引到此处,就是为了看我们是否能够战胜自己的心魔,我隐约记得在长廊之时,自己曾做了一个梦,在梦中,我救了自己极厌恶的一个人……。”
“不仅仅是极厌恶吧!”朱雀坐在铜镜,拈起玉梳,细细整理自己的头发,他的一举一动,如同女子一般娇媚,“你在最后的时刻,放弃了自己生的希望,成全了他人,我第一次相信,这世上有人会这般的笨。”
笨吗?听他的语气中,却有一丝敬佩,昕儿淡然一笑,“我想,我们是通过了第一关,第二关便在这房间之中,你想看我能不能参透玄机,获知事实。”
“事实是什么呢?”朱雀放下玉梳,头也不回,“你想告诉我什么?”
“一切都是假的,”昕儿的语气有一丝悲哀,“你与玄火教教主的爱情,六十年前那场大战的起因,都是光明宫想要覆没玄火教的借口,可是你没有想到自己真的爱上了玄火教教主,你被囚禁在冰海之底,夜夜看着巨蚌在月光下张开蚌壳,露出光华璀璨的珠子,每一粒珠子,便是你流下的伤心眼泪,
而玄火教的教主,他的确爱着你吧!否则,战后他逃出玄火教时,息衍不会大动干戈,以举教之力,灭了他逃到的那个国家,那是因为无论玄火教或是光明宫,都不能将此秘事透露出去,但谁都没有想过,他也许将对你的思念,化为了孤峰顶端的红莲,日日夜夜在风中招摇。
那首曲子,是你为他弹奏的吧!在国灭之时,在他真正的离开你之后,你一遍又一遍的弹着这曲伤别离,想像着你的情郎随着招展的旌旗出征去了远方,而那局棋,是你们分别之前,未完成的,你既然这般爱他,为什么又要……。”
“爱?”朱雀轻声笑道:“爱吗?你觉得那是爱吗?望帝春心托杜鹃!望帝春心托杜鹃!我明明知道的,我明明知道他想与我在一块儿,可是为了光明宫,为了光明宫能够一统南荒,为了光明宫能够成为南荒唯一的强者,我不得不那么做,可是我的心,你知道吗?我的心痛得就像被撕裂了,被火炙烧一般。
是报应吧!我和他的孩子,才出生便夭折了,我悲痛之下化为了怨兽,日日夜夜的飘荡到碧海之中,远远的看着孤峰顶端的红莲,那赤红的颜色,是他流泪的心……。”(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